在去苏城前,薄暖阳见了一次王子创。王子创刚从宁市回来,据说,是去找赵松石求情。为了表弟刘桉。之前在网络上散布赵天蓝有精神疾病的事,赵松石作为别人眼里赵天蓝的爸爸,不可能不闻不问。而这事王子创没跟薄暖阳提过,大概是怕她为了旧情帮自己跟赵松石求情。“赵松石并没有为难我们,”王子创淡声说,“只命令刘桉亲自去跟赵天蓝道歉,这事就过了。”
说起来,薄暖阳已经许久没听过赵天蓝的消息了。她轻声问:“学长,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刘桉的性子你知道,但他若不道歉,就要坐牢,”王子创说,“所以我押着他去找赵天蓝,她精神不大对劲,道完歉后,刘桉忍不住脾气,又问她妮妮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薄暖阳:“她怎么说?”
王子创抿唇:“她疯疯癫癫的,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她不伤害女生,一会又说她只害过一个女生...”薄暖阳心里咯噔一下。“暖暖,”王子创抬眼瞧她,“你觉得呢?”
他最后这个问题,仿佛大有深意。看似在听她的意见,却又似乎在套取答案。薄暖阳眼神闪躲,不自觉的狼狈。若赵天蓝的疯癫之语是真的,那她害过的那一个女生,不是刘思妮,就是自己。薄暖阳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左殿回来了。外面下了大雨,男人进门之后收了伞,薄暖阳起身迎上去,想伸手拂去他外衣上的水汽,手腕又被握住。左殿皱眉:“凉。”
他回眸看了眼王子创,点头示意。简单的打了招呼,王子创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还有工作。”
送走王子创,薄暖阳拿毛巾帮左殿擦头发,小声嘟囔:“你去了好久哦,要不是学长在,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就半个小时,”左殿坐在椅子上,由着她动作,“学校里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重点也记在手机上了。”
她还差一套毕设作品,在下年暑假前交上,就可以了。身上水汽散去,左殿抱她坐在腿上:“毕设打算做什么?”
“嗯?”
薄暖阳脑袋稍歪,沉吟片刻,“还没想好,正好去苏城找找灵感。”
左殿在她脸颊上咬了口:“跟你学长都聊了什么?”
薄暖阳:“赵天蓝。”
“......”左殿眼底瞬间变凉,空气中的冷意似乎都附着在声线上,“聊她什么?”
薄暖阳启唇,正打算实话实说时,左殿的手机响了。她暂时按下没提。手机上是一段视频,紧接着,发信息的人汇报:“二少,之前在都城消失的姑娘找到了。”
视频里的姑娘一身黑衣,长发半掩住脸,一顶黑色棒球帽压得极低。有人刻意喊了她一声,这姑娘怔怔抬头,脸一点点暴露在镜头之中。薄暖阳不掩吃惊,迅速看向左殿。那个姑娘,是陈圆。许久之前宁市职场潜规则案、险些跳水自尽的姑娘。也是宁市那个馄饨铺子老板路天灾的表妹。左殿揉了把她脑袋,回信息:“确定是她?”
“是她,她承认了在都城跟二少夫人讲过话,提醒二少夫人节约用水。”
左殿:“然后?”
“但她不承认二少夫人后来的催眠是她做的。”
薄暖阳觑左殿神色,男人眼底冷若寒霜,音调勾着不悦:“给老子逼出来。”
这便是让他们动用手段。薄暖阳抿抿唇,小手搭在他青筋浮现的腕上,轻轻的声音劝道:“她是路天灾的表妹。”
“老子管她谁,”左殿咬着牙,“薄暖阳,你听好了,以后老子才不管什么原则、底线...”“大左,”薄暖阳捧住他脸,“我觉得不是她。”
男人眼中满到快溢出来的冷戾倾刻被冻住,他凝进她眼睛:“你怀疑她是被人推出来顶包的?”
薄暖阳也说不好这种微妙的感觉。陈圆确实可疑,她当时出现在了都城,并且接触了糖糖,此后马东行从天台跳了下去。若洗手间对自己催眠的也是陈圆,那马东行的死,就跟陈圆脱不了关系。但薄暖阳莫名觉得。这事或许有隐情。至少,陈圆背后应该还有人。她轻言细语:“把她放了吧。”
左殿冷着脸,没吭声。“......”薄暖阳捧住他瘦削的脸,瞧进他眼睛,温温柔柔地说,“如果陈圆是被人推出来顶包的,那说明背后的人被我们逼急了,把她放了,叫人盯着她,看看她在跟谁联系,好吗?”
左殿嗓音凉了几个度,每个字都压着狠戾:“用别的方法一样可以让她说出来。”
他探进薄暖阳眼底,涩哑着声问:“老婆,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
薄暖阳抿抿唇角,不再想瞒他,轻轻点头。虽是意料之中,左殿呼吸依然窒住:“谁?”
薄暖阳还没开口,左殿忽地打断,他似乎极其焦躁不安,自己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赵天蓝?”
客厅阒然无声。薄暖阳桃花眼清凌凌的,温软的小手摩挲他脸颊,又移到他耳廓,安抚地揉搓。“是她。”
她怀疑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旁人。男人眼底一点点爬上红血丝。薄暖阳手掌移到他脑袋,用了点力,压到自己单薄的肩膀,她很温柔:“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别难过,也别自责。”
他怎么可能不自责。当真相越来越接近,他便越觉得,如果薄暖阳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他,或许才是最好的。她会按照妈妈的安排,认真念书,认真学舞蹈,念传媒大学学表演都好。那些曾经因他而起的磋磨都不会出现,她漂亮乖巧,按照父母安排好的路,嫁一个温柔又绅士的丈夫。顺当又平淡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比跟他在一起要好得多。他嚣张乖戾,看中了就去抢、去夺,用下作又阴暗的方式诱她、缠她,最终,造成她生命中动荡不安的这些坎坷。“薄暖阳,”沉默半晌,男人脑袋半垂,眼睛被长睫遮住,嗓子哑到模糊不清,“如果那时候你别来外婆家找我...或者...”他没有脱口让她来陪自己。将一切的萌芽都掐死在开端。那她会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见他有悔意,薄暖阳闭了闭眼,扶着桌子起身:“来得及,我带宝宝走。”
“......”左殿倏地抬头,死死扣住她的手,满眼通红,“不要。”
他慌张起身,快要失去她的恐惧兜头笼罩而下。“我错了,”左殿桎梏住她的身体,脑袋埋进她颈窝,“我再不说这种话了。”
薄暖阳忍火,平直地指出:“你看,就算重来,你的做法依然不会变的。”
“可是我想要变好一点,”左殿闷闷地低语,“不要用这么多恶劣的手段,想温柔的追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用你喜欢的方式。”
而不是像曾经那样。薄暖阳冲天翻了个白眼:“你温柔一个我看看。”
“......”不大会。薄暖阳压住想上扬的唇角,兀自把他手机拿过来,给那头的人回复,嘱咐他们盯好陈圆,同时查一查陈圆跟赵天蓝有没有往来。许是听见她的声音,发信息的人不敢耽搁,回道:“这点二少有吩咐过,两人身份证下的号码并没有发现来往,但不知道有没有临时卡之类的。”
薄暖阳稍怔,她眨眨眼,问左殿:“你什么时候让人去查这个的?”
“在宁市时,”左殿说,“那次你说陈圆跳河那天,杉杉的同事在现场拍到了赵天蓝,就让人顺便去查查。”
薄暖阳眼睫扑簌:“哟,这谁家帅哥,不仅帅,还长了脑子。”
“......”左殿心腔阴郁一扫而空,眉心直跳,“揍你信不信?”
薄暖阳捂着小腹,慢吞吞往里走:“正好,我要带宝宝离家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