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无渊瞬时就笑了：“那姑娘方才为何不认识本王？”

听到这话，薄霜也笑了。“王爷的确声名远播，京城可能无人不识，但也不至于万福庵的每个人都必须认识王爷，对吧？”

未免自信过了头。桑无渊也不恼。“姑娘有所不知，前几日，本王刚上过一趟万福庵，掌事师傅带所有人拜见过本王。”

薄霜面色微微一滞。翻车了？饶是如此，她依旧镇定自若。“所有人？带发修行的，王爷见了几个，就敢说所有人？大概就见到一个吧？其实万福庵里带发修行的，有好几个，只是我们几个经常下山，王爷见到的那个因为没了从前的记忆，所以掌事师傅不让她出门。”

她听说万福庵剃度每月只有初一一次，而且，得灵霄师太亲自操刀，所以，丁香应该还没剃度。果然，桑无渊便不做声了，但始终唇角一抹微弧。“王爷若没其他吩咐......”“那她人呢？被你们师太救下后就没了消息，姑娘方才说她不在黎真手里，那她现在人在何处？”

桑无渊又问。薄霜自是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眸光微闪：“这个贫尼也不知，贫尼只是一个传话的。”

桑无渊便也没再追问，但也不撒手，一直攥着马的缰绳。“王爷若没有其他问题，烦请松手让贫尼离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贫尼还是一个姑子，让人看见不好......”薄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白影一晃，是桑无渊突然飞身而起，然后马背上一重，他竟然坐到了她的身后。等她惊愕地意识过来这一点，她腰身一暖，一双长臂已自她身后伸过来，箍住了她的腰身。男人高大的身躯贴上她的背，温热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这深更半夜，深山老林的，除了你我哪里还有其他人，谁能看见？”

薄霜只觉得脑子一嗡，浑身僵住。这个男人竟然......竟然轻薄一个姑子！“王爷请自重！”

全身的血液往天灵盖上一冲，薄霜当即挣扎，气怒到了极致，便用了大力。然而，男女力量的悬殊，又加上她胸口处还有伤，哪里是他的对手，根本挣脱不掉。“不放手是吧？”

薄霜气结难当。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伸手探进袖中准备拿毒，桑无渊却像是知道她会如此一样，及时地攥住了她的腕，让她连手都不能动。“没想到四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薄霜英雄气短，只能嘴上功夫。桑无渊却似乎毫不在意，紧紧箍着她，在她的耳边呵气如潮：“哪种人？”

“贫尼好心来给王爷送话，来救王爷，王爷就这样对自己的恩人？”

薄霜边说，边拼力试图挣脱。“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就算不顾及本王，也要顾及一下自己胸口的伤吧？”

桑无渊略沉了声音。薄霜浑身一震，愕然转眸。桑无渊的脸本就停在她的耳侧，她突然这一转头，让他来不及回避，两人的脸颊直接来了一个摩擦，然后，她挂在这侧耳廓上的面纱就这样被摩擦掉了下来。一侧掉了，整个脸就暴露在了空气里，也暴露在了桑无渊的眼里。薄霜想要去拉面纱都来不及，因为手腕被桑无渊攥着，根本动弹不得。四目相对。时间就像是突然停止了一样。连夜风都停了。两人定定地僵持着各自的姿势。直到桑无渊突然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她才心惊回神，当即转回头去，一颗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闪过。所以，他早就知道是她了？这深更半夜，深山老林的，除了你我，哪里还有别人来？所以，根本就没什么黎真，一切都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引她前来？利用她的担心，利用她担心他的安危，引她前来？意识过来这些，她气结回头：“桑无渊，你卑鄙！”

桑无渊也不恼，笑得很甚是愉悦，就像是她在夸他一般。知道她说这话，定是猜到了今夜之事是他主导，便回道：“谁让你对本王避而不见，故意躲着本王！”

见他还说得委屈巴巴的，薄霜真是气不打一处自来。我为何躲着你，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是没有办法，答应了灵霄师太，削发为尼，继承她的衣钵。既然要遁入空门，就要割断红尘之事，又何必再与王爷见面？”

薄霜道。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她想过了，桑无渊这般聪明警觉，很有可能被他认出。一旦被他认出，她就以此为由。所以，她特意穿了尼姑的海青大袍。事实证明，果然有效，桑无渊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灵霄师太为何执意救我？甚至舍身救我？”

薄霜赶紧趁热打铁。桑无渊没做声。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他一直疑惑，灵霄师太跟她什么关系，为何会为了她做到如斯地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因为灵霄师太也跟我一样，都是来自异世，她知自己气数将尽，却没找到可以相传衣钵的人，直到发现了我。她救我性命，让我当她面跪地起誓，遁入空门，接她衣钵，我怎能拒绝？”

薄霜说得言辞恳切。“为了让我这张脸还能安全地在这世上走动，她便进宫上演了那出被五王爷所杀的戏码。她说，她反正是将死之人，不如用自己的死为我博一回生，也顺便为王爷除掉五王爷这个祸患，当报答王爷对我的情义。”

薄霜觉得她说得自己都信了。何况毫不知个中详尽的桑无渊，眸中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痛色非常强烈。“可本王问过她，问她所图为何？是不是让你出家，或者带走你？她说不是。”

桑无渊依旧不信。灵霄师太一直不愿说出自己所图是什么，一直只道等人醒来再说，而这是他最怕的两点，所以，他早早就问了。灵霄师太说不是。“王爷自己想想，她若说是，王爷还允许她靠近我吗？还会让她住进王府吗？”

薄霜问。“不会。”

桑无渊回道。“所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