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秦慕已与桑无焰勾结。得出这个结论,他真的震惊又难受。都是他全心护着、全心帮着的人啊!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事实又那般明显。如果秦慕没有参与,桑无焰怎会知道薄霜来自异世,寻画是为了回去?他从未跟他说过,就连晋风和石磊都不知道,就算桑无焰将细作安排到了四王府,也不会知道这些。这世上知道的,只有他和薄霜,以及无尘大师,还有曾经的厉逐颜。无尘大师不会往外讲,厉逐颜已死。但厉逐颜却是秦慕的妹妹,一直以秦慕马首是瞻,会将薄霜的事告诉她很正常。如果秦慕没有参与,桑无焰仿薄霜给他留的那封信里,为何还要提祝他跟秦慕白头到老。当日看到这封信时,他还为此气得不轻,觉得他的心意如此明了,她为何还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此刻想想,原来是桑无焰为秦慕铺路。这样,一切就合理了。其实现在看看那封信,不止这一个漏洞。薄霜一直都是说自己的世界,而信上说,回去自己的故乡,她从未用过故乡这个说法。还有,那日在龙吟宫前面自/焚的那个薄霜,自始至终未跟他对视过一次。如果不跟他对视,可以理解为,是心意已决,故意不看他。那她也未出过一次声。对,一直未曾出声。是因为怕出声,声音不对,就露馅了吧?当时,他真是没想那么多,此时想来,才大彻大悟。红昭把床榻铺好,回头,便见桑无渊坐在桌边阖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是在想事情,又似是睡着了。稍作犹豫,她轻声唤道:“王爷,几时沐浴,需要奴婢现在准备热水吗?”
桑无渊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红血丝就跟蜘蛛网一般。“准备吧。”
还有一件事情,他想不通。他去广慕国的头夜,薄霜留他宿,那夜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反常的。翌日将新买的宅子卖了,将新开的瑜伽铺交给了蝶舞,也是反常的。她这个样子,就跟蝶舞说的一样,也像是在道别。难道她事先就知道桑无焰要对她不利?不不不,如果知道,她不会没有对策,她绝对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难道此次之事,她也是参与者?是她、桑无焰、秦慕三人合谋的一出戏骗他?不,绝不可能,如果她是参与者,桑无焰又何须还要模仿她的字迹写信,直接让她写不就可以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找到画了,是准备回去她的世界了,故跟他、跟蝶舞、跟静园三人做了道别,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桑无焰抢先囚了。是这样吗?......小屋里,薄霜将帕子放到壶里的热水里浸泡片刻,稍稍拧掉些水,擦拭着自己的身子。因为门不能开,窗格子又小,唯一输送物资的通道便是玄铁门下方的那个小窗口,所以,他们没法送进来很多的沐浴的水,只能用壶。每五日送一次,每次两壶,一壶大概就一千五百毫升的样子,所以,她都只能是擦洗。擦到自己的腹部时,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就轻柔了许多,因为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的,她怀孕了。起先,她只以为自己的月事推迟了,是因为生活环境以及生活习惯的改变所致,后来出现了早孕的各种症状,她才惊觉不对。好在她是医者,清楚地知道是自己怎么回事,但她还是难以置信。她明明食了避子药,而这避子药又不是孙大夫给桑无渊特制的那个,是她自己去药铺买的呀。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假药;另一种,过期药。如果这样,那蝶舞岂不是更危险?毕竟她跟桑无渊就雪夜那夜做了两次,蝶舞跟石磊后面肯定会在一起频繁吧。想到这里,她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身陷囹吾,竟然担心起蝶舞危险。蝶舞就算怀上又有什么关系,她跟石磊随时可以成亲,不像她,且不说回不回去现代了,就说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几时能逃出生天。这小生命偏偏在这种时候来了。哎,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没有滑胎药,就算有,她可能也下不了手。这也是她为何事后都要服避子药的原因,她不想让自己怀上,因为她知道,一旦怀上,她应该是舍不得不要的那种人。毕竟是一条生命,且,属于她跟桑无渊两个人的,她没权利直接扼杀掉。就比如现在,她是医者,其实,就算没有滑胎药,她也有法子让自己流掉,只是,身体要受些伤害,但她终是没有那样做。她不仅将这小东西留了下来,还为其做了不少改变。吃好喝好,营养均衡,适当运动,盖好穿暖,不让自己生病,对其不利的,通通不碰,比如薏米,比如山楂,比如甲鱼汤。她现在唯一期盼的是,桑无渊能早日找到她,早日来救她。但很显然,希望非常渺茫,因为这个地方太隐蔽了,通过她的耳力来看,她觉得至少方圆二三十里都无一户人家,且人迹罕至。方才她数了数桌边墙上的正字,九个了,已经整整过去四十五天了。她每日都弄几根头发做成中国结扔到河里,没有一日间断,头发都一大撮只剩短桩子了,却未见一丝成效。所以,除了要继续锲而不舍地给外界传递消息外,还得想法子自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界。擦完身子,她借着油灯的灯火再次环顾起此间小屋来。四周都是玄铁皮,外面还有青石砖,几乎不可摧。相对薄弱一点的地方,就是门和窗。而门与窗相较,窗又薄弱一些。因为门是厚铁板,且直接朝着外面,如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惊动看守她的这些人。而窗外面是河,无人看守。虽窗也是玄铁所制,且窗格子也很粗壮,但毕竟是格子状。对,想法子腐蚀掉窗的格子。只是,如何腐蚀呢?她手头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