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这老巫婆吃错药了？庄幼清在心里嘀咕。庄瑛儿不比庄幼清，能控制情绪。她的心理变化，毫无保留地反映在了，她的脸上。她觉得心里憋屈，嘴角也跟着垮下。想不通为什么，庄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大。庄瑛儿扬起脸，很是委屈地，望着庄老夫人，庄瑛儿的目光，灼灼如烈阳。老夫人就是想假装看不见，她眼中的哀怨，都不行。只是看见归看见，庄老夫人该不搭理她，还是不搭理她。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庄老夫人却迟迟没有，像从前那样，出言安慰她。庄瑛儿禁不住，有些慌神了。“祖母……”庄瑛儿眼含清泪，泫然欲泣。若是换做平时，庄老夫人早放缓脸色，哄她去了。但是，短短几日之间，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却让庄老夫人对庄瑛儿的为人行事，十分之不满意。看着庄瑛儿红通通的眼眶，庄老夫人终于出声。“好好的，你哭哭啼啼，做什么？”
庄老夫人语气不耐，庄瑛儿有些慌神，一眨眼，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看庄瑛儿那样，庄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你……”“母亲。”
庄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便传来了，一道温柔如和风的轻唤。堂屋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鹅黄色云烟衫，衣襟处描绣着，袅袅婷婷的兰花，逶迤拖地的长裙，素雅又端庄。女子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精心梳起的云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镂空的红玛瑙步摇。“惜晴？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款款走近的女子，庄老夫人脸上的寒意，顿时消融了不少。“女儿想您了，便回来了呀~”满脸笑意的庄惜晴，走到庄老夫人身边，又十分熟练地，牵住庄老夫人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又晃。“母亲，您这么久没见着女儿，您想不想女儿啊？”
看着庄惜晴微微嘟起的红唇，庄老夫人故意板起脸。“惜晴，你如今都是几岁的人了，在小辈们的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说着嗔怪的话，但庄老夫人的口吻，却是带着宠溺的。庄惜晴笑吟吟地，揽住了庄老夫人的手臂，直接看向了，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庄瑛儿。庄惜晴惊讶道：“呀，这不是瑛儿吗？怎么哭成这样呢？”
听到庄惜晴的关心，庄瑛儿抽抽噎噎地，向庄惜晴问好，“晴儿姑姑……”“好孩子。怎么哭得脸都花了？母亲，瑛儿怎么跪在地上，她是做错了什么吗？”
庄惜晴的突然出现，让庄老夫人的火气，消下去了一大半，看庄瑛儿也就没有，那么的不顺眼了。老夫人淡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老夫人给庄瑛儿，递了个眼神。“别跪着了，起来坐下，让你晴儿姑姑，好好瞧瞧你。”
庄瑛儿耷拉着眉梢，蔫蔫地，点了点头，“是。”
庄惜晴松开庄老夫人的手臂，坐到了庄瑛儿身边，替她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额发。“晴儿姑姑。”
庄瑛儿瘪着嘴，低低地喊了庄惜晴一声。“嗯。好孩子，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庄惜晴从捏着细软丝绢，动作温柔地，替庄瑛儿擦拭着，眼梢的残泪。坐在一旁的庄幼清，漠然地，看着眼前这幅温馨的场景。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这堂屋里，还有一个庄幼清似的。庄惜晴回眸，看向坐在她们对面的庄幼清。庄惜晴眨了眨眼，“你是……幼清？”
庄幼清起身行礼，声音淡淡。“姑姑好。”
“真的是幼清呀。”
庄惜晴明眸弯弯，笑容妍妍，“许久不见，幼清似乎更知礼数了。”
只一句话，庄幼清便感受到了，庄惜晴对她的敌意。庄幼清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庄惜晴之间，有什么矛盾。难道是……错觉吗？她稍稍抬眼，与庄惜晴的视线，撞了个满怀。在后者的注视下，庄幼清垂下眼睑，温声回答道：“是祖母教得好。”
听到庄幼清的回答，庄惜晴微微眯起眼，庄老夫人侧眸扫过她，不显山水。庄瑛儿的眼神，变得更加哀怨了。庄惜晴笑得温婉，“原来如此。还是母亲会教。”
庄惜晴又与庄老夫人，扯了一会子空话。庄幼清和庄瑛儿，也插不上话。庄瑛儿就干瞪着庄幼清，后者则是淡然地，越过木窗，看着窗外的碧澄天空。大约半刻钟后，碧云从外面，捧着一叠宣纸，走了进来。看到那木色的纸张，庄瑛儿的脸色白了一白。庄惜晴眸色淡淡地，撇向碧云，问道：“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碧云有些迟疑地，看向庄老夫人，后者慢条斯理地，捻着佛珠串。“并不是要紧的东西。是瑛儿抄写的《女则》。”
庄瑛儿低着头，咬住了下唇。庄惜晴看向庄老夫人，“瑛儿年岁尚轻，难免冲动，犯下一些过错。”
庄老夫人道：“你久不在家，不了解家中情况，别插嘴。”
庄惜晴抿了抿唇，温和道。“女儿虽不在家，但是女儿是看着，瑛儿侄女长大的，知道瑛儿是个好孩子。”
“如果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必，也是一时蒙昧，情有可原。”
庄瑛儿的眼眶微微发红，很是感动地，看着庄惜晴。“晴儿姑姑……”庄惜晴抬手，抚了一抚，庄瑛儿的发顶。“没事儿，瑛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庄老夫人没说什么，她给碧云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将那一堆宣纸，放到了庄老夫人手边的桌面上。看着庄老夫人，慢慢伸向宣纸的手，庄瑛儿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庄幼清侧眸掠过，那堆纸张。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堆纸，恐怕已经被人，动过了手脚。至于是谁……庄幼清用余光，瞥向面色如常的庄惜晴。庄老夫人随手，翻了一翻那堆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