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翊炀在战场上阴险歹毒,毫无人性!连女人小孩都要屠杀!”
“臣定要去永安宫,将李翊炀如何蛊惑殿下之事,汇报给陛下和娘娘!”
“再有二十多天你就要成亲了,父皇很是欣慰啊……”“你和菲菲要早日诞下麟儿,好让父皇放心。”
阿鸢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却不断响着不同人的说话声,阿鸢捂起了耳朵,可这些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却更多了。“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我不听!”
“李翊炀此人一再僭越职权,治军无法,狂妄倨傲,心术不正!”
“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放弃个人情谊!”
“殿下!请不要执迷不悟了!若是继续宠幸这个妖物,迟早被他害死!”
“别说了!闭嘴!别说了!”
阿鸢捂着耳朵。朝前方黑暗中奔跑,试图摆脱那些让她厌恶的声音。阿鸢觉得胸口发闷,就快要喘不上气来。“阿鸢!醒醒!”
啊——呃眼前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明,阳光下是一张英俊熟悉的面庞。“做噩梦了?”
翊炀俯身吻了吻阿鸢额头。“嗯。”
翊炀整个人压在阿鸢身上,胸口压上这份重量,加之翊炀如同八爪鱼一样,将她紧紧搂于怀里,阿鸢想呼吸顺畅些都难。翊炀见人醒了,便有些不老实,雨点般的亲吻,沿着阿鸢脖颈一路向下。“翊炀……”阿鸢方还沉浸在噩梦中,梦里那些声音叫她心烦意乱。“你先起来,我有事相问,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翊炀动作顿了一下,嘴角一撇,不悦,继而爬伏到阿鸢耳畔旁。“宝贝,非得现在说吗?我想你,想的不得了。”
翊炀说着亲吻舔咬阿鸢的耳垂。“起来。”
两个字不带任何情感,完全不顾翊炀火热的挑逗。翊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不悦不满情绪强行压了下去,他暗自抱怨:“早知道就不等你睡醒了,我回来这么久,不主动贴上来就罢了,摆出一副矜持的模样,又为哪般?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可。”
阿鸢心乱如麻,她想问问翊炀对于朝中官员那些指证有何说法?亦或让他反思是否真有言行失当之处,惹得众人非议,她还要告诉翊炀,母后已是知晓他们的私情,太子妃之事也要探探翊炀口风……罢了,先从朝中要务说起。“翊炀,我问你,羌陵王降书上的内容是谁授的意?”
阿鸢言语严肃,眉宇紧皱。翊炀心头一凛,没想到阿鸢当真会为这种事发难。“我……我自己做的决定……可是!可是你说过的!必要时,我可以便宜行事,而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翊炀!”
阿鸢打断男人的辩解。“我说的便宜行事,是指军事行动,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你如何能篡改两国国书,凭空增加条款,你事先有请示过我的意思吗?”
阿鸢有些薄怒。“可是我加上去的款项,也是为大昱争取最大利益,况且羌陵王也同意了。”
“同意?”
阿鸢摇了摇头,“怕只是权宜之计。赋税那条尚且不谈。翊炀,你可知草原上的亩产?每年供奉黄金千两,还有牛羊?草原本就贫瘠。要养活那么多人,还要上缴贡银,维持不了几年,羌陵平民怨声载道,只怕那时逼得贺兰撕毁文书,卷土重来。”
“怕什么?翊炀听明白了,昂起脖子高声道:“有我在,他敢再来,我保证打得他不敢迈出索达宫半步!”
“打仗很好玩吗?”
阿鸢怒喝,将翊炀凌人豪言压了下去。“我身为王储,自然是希望国泰民安,这一战虽是赢了,但死了多少壮丁,耗费多少物力财力,不知又要几年,我大昱国力才能恢复战前水平。”
“你心里成日就是国泰民安,我这次打了胜仗,立了军功回来,你一点甜头也没给我,就为一点小事训斥我。“一再僭越职权,篡改国书,不是小事!”
翊炀挨了一顿骂后,心里憋屈得厉害,竟是赌气一言不发。紫色床幔内,阿鸢盘腿坐于床头,翊炀则背靠墙壁,一条腿伸直了放在榻上,另一条则蜷着,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却故意不看身侧的人。燃烧一宿的暖炉仍是烧得极旺,整个殿中暖洋洋的,二人皆是随意披一件单衣,胸口,大腿袒露在外,都是不经修饰晨起的模样。本该是极暧昧的气氛,二人这般坐于榻上,当是你侬我侬,闲话桑麻,可却激烈争执朝政,不免有丝怪异。“翊炀,我在问你。”
“驻军河阳的那段时日,朝中盛传你治军无法,放纵下属欺压百姓,是否确有此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个解释。”
“没有解释!”
翊炀板着一张脸,看也不看阿鸢,却已是暗暗咬牙,克制情绪。“凡事总也不会空穴来风,既有那么多指证你的奏折文书,你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是否真有言行失当之举?”
咔——咔——紧握住的拳头轻轻颤动着,翊炀脸色铁青,眼神中是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阿鸢一怔:“暗忖,不过随意问了两句,怎么就气成了这个样子?母后之事尚未同他商议,太子妃这三个字更是提也不能提,现在说了,怕是翊炀要当场闹翻了……”翊炀脸板着,身子如一张弓弦般紧绷住,心中却是波涛翻涌,“假的!全是骗我的!临行前那些话和那封信全是安慰鼓励我,现在好了,得胜回来,我又没有利用价值,是不是又准备找个借口把我一脚踢开?整整一个冬季没见面,若是对我真心思念,我现在早已是温香暖玉抱满怀,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被咄咄质问……“翊炀?翊炀?”
阿鸢试探性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果真是闹了脾气的。良久,二人皆静默不语。阿鸢望着她的男人,袒露的胸膛因情绪波澜而剧烈起伏,古铜色的胸肌腹肌好似越发健硕,阿鸢不禁咽了下口水,目光又羞耻地下移了几分,虽被薄薄单衣遮着却仍是看得阿鸢脸上一阵烧红。“罢了,罢了,那些烦心事,日后再议,折中的法子总会有的,不过现在我想……”内心的悸动驱动着她朝翊炀这边移动。翊炀余光注意到阿鸢有所动作,以为她又要发难。“殿下,若还有疑问,干脆直接将臣关进顺天府调查。”
翊炀口吻极为恶劣,还沉浸在那挥之不去的执念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了你在战场上差点拼掉一条命,是又要抛弃我,我做错了什么……”忽地,肩头一沉。“把你关进顺天府,我怎么舍得?”
阿鸢放下属于王储的威严气势,露出最柔软的内心,她将头枕在翊炀厚实的肩膀,以示求和解的姿态,双眸凝视着翊炀随意安放的大长腿,目光中却满是期待,等待着男人拥她入怀。翊炀没有动作,仍是沉默,俨然成了块石头。“真是舍不得吗?当初想要割舍我的决心,我也是见过的……”阿鸢等得久了,有些躁动不安,“翊炀,那些烦心事,我们暂且不议,不如我们现在……现在就……”很轻很轻的,最终阿鸢红着脸,还是说出了那句话,“现在抱我,好吗?”
翊炀的回答,同样很轻很轻。“我没有兴致。”
一句话轻浮随意,却如平地惊雷,震得阿鸢瞠目结舌,不知所措。阿鸢惊得扭头去看翊炀,男人却目视前方,如冰山般冷漠,也没有打算再给阿鸢个解释的眼神。“没有兴致?翊炀还有这样的一天?方才说的那句没有兴致,是他现在没有兴致,还是指对我没了兴致?”
念及翊炀可能对自己失了兴趣,阿鸢慌乱不安,手心直冒冷汗。“若翊炀不再想要我的身子,那是暂时的,还是以后都不想要了……”“翊炀对我没了兴致,他这样冷漠,我又该如何是好……”“不过数月之间,难道翊炀背着我,认识其它让他兴致盎然的人不成?”
翊炀随口赌气一句话,竟是惹得阿鸢一场内心风暴。风暴带来的结果注定也是疯狂的。没有吵闹争执,没有委屈眼泪,阿鸢采取最积极正面的做法。骤然间,阿鸢按着翊炀肩头,直接坐到了他身上。翊炀浑身一激灵。黑瞳中映出阿鸢倔强略带薄怒的面容,阿鸢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翊炀本就背靠墙壁,阿鸢这一坐又将身体朝他这边倾来,等于是将翊炀牢牢压在墙壁上。二人鼻息相对。阿鸢眼神炙热,带了丝侵略的味道。“没有兴致?我不准!”
一个火热的吻,毫不犹豫地袭向翊炀的唇,辗转吸吮间掠夺着他的气息……翊炀怔住了,记忆中阿鸢何时如此热情?“翊炀,你要是敢推开我,仍是对我冷漠相待,我就……就……就……”阿鸢如是想,却找不出个合适的方法来。“我是在做梦吧?可即便是梦中阿鸢也不曾这般火热……为什么突然会……”不片刻,翊炀脑海中所有疑虑思考全都被胀满的情意挤走,满脑子就只剩下那一件事。阿鸢终于等来了,她期待已久的炙热怀抱,翊炀将人拥进怀中,回应阿鸢的吻,唇舌激烈交缠……随着翊炀将人彻底放倒在榻上,阿鸢嘴角噙上一丝得逞的笑意。果真,手中的隧石虽是质硬,棱角分明,却极易被点燃。整整一个冬季没开荤的野狼,终是要享用他的美味。阿鸢见翊炀红着眼睛,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不免紧张,白晰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却勾得翊炀心中的火焰燃得更旺。“翊炀,等等……”阿鸢眉宇一皱,用手抵住翊炀滚烫的胸口,显得有些不配合。“翊炀,你到底有多爱我?”
翊炀正欲行事,闻得这一句,却不得不压制心中咆哮破闸而出的野兽。“我真是爱死你了,这些时日,我白日想要你,晚上也想要你。”
急不可耐的人显然没有回答好,阿鸢不悦地挣脱起来,踢开了身上的束缚。“翊炀,我想要成为你掌心的珍宝,而不是供你享乐的工具。”
翊炀急了,他已到了紧要关头,偏生此刻阿鸢同他闹起别扭,他忙不迭俯身下去,凑到阿鸢耳畔:“阿鸢,你当然是我最珍爱的宝贝,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
“最真爱的?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吗?”
阿鸢嘟了下嘴。翊炀哪有心思揣摩这种文字游戏,他恨不能现在抱着阿鸢驰骋,一解相思愁苦。阿鸢见翊炀不语,双瞳间尽是渴求的模样,便故意道:“我看啊!若是此刻躺在你身边的是别的尤物美人之流,你照样会这副德行。”
此言完全是试探,毕竟又有何人敢同太子抢男人的?翊炀怔怔地望着阿鸢朱唇轻启,一张一合,他完全不注意阿鸢到底在说些什么,竟是生出了一种极为大胆的想法……“ 为何不说话?难道被我一语成谶不成?你当真存了别的心思?”
翊炀满脑子皆是旖旎春光:“不能……阿鸢不会喜欢这样……若我硬塞进她嘴里……怕是要被光着身子赶出东宫……这种事……还是作罢”“哼!一言不发,就是默认了!”
阿鸢重重推开身上的重量。翊炀被这一推,彻底从幻想中回了神。“像你这样微一挑逗就成了这副德性,日后什么尤物美人往你建威大将军身上一贴,你还不左拥右抱,离魂到天外去了!”
翊炀猛地意识到,阿鸢到底在纠结什么,如今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人以下半身思考的速度果真惊人,他急中生智,一把将阿鸢搂进怀里。“什么尤物美人的?这世上我看就分两种人,你与其他人,便是那些女人成日围着我转都没有用,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你一个。”
二人胸壁紧贴,翊炀明显感到阿鸢那颗心脏跳得极快。“在我心里,除了你胜过天边皎月,旁人皆是黯淡无光的背景,毫无颜色可言。”
阿鸢脸上泛起红晕,露出羞赧之色,她捧住翊炀的脸,凝视他的双眸。“翊炀……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男人异常认真,“宝贝,别再问我对你爱得有多深?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保管,让你好好看看,我心里面除了你,是否还能容得下其他东西!”
“翊炀……”阿鸢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烧得无处可逃,身子被压着,只能紧张地咬着朱唇。“宝贝,有些话说出来,也许大逆不道,可句句肺腑,陛下赏赐的官位,爵位,那些功名利禄,富贵荣华,我皆是不屑一顾,我真正想要的赏赐,唯有殿下才能给。,阿鸢呼吸急促,全身因情动而泛起潮红,水灵灵的桃花眼里满是爱意。翊炀见火候也差不多,轻轻将人抱起,搂于怀中,这一细小动作,却让阿鸢有一种被珍惜疼爱的幸福,而非被压制的紧张。轻轻一个吻,落在阿鸢朱唇上,那种甜蜜宠溺的滋味,就像有人将她温柔地捧于掌心,细细吻遍她全身。“宝贝,我们这样相拥,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心跳不会说谎,我李翊炀这一生清心寡欲,所求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你!惟有你!”
怀中的人儿激动得浑身轻颤,嘴角不禁上扬,带着幸福,也带着一丝期待……翊炀心中雀跃,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耐着性子回答阿鸢没来由的这些问题虽艰辛,但是只要回答的滴水不漏,以后有的是甜头。”
男人俯身而下亲吻阿鸢双唇,阿鸢顺从勾着他的脖子,一时间,天雷勾地火,爱意上涌,二人交缠厮磨于一处……云麾将府内众长工搬运着黄金封赏,各府宅的贺礼,七嘴八舌议论着。“咱们还一个劲的搬啥,干脆直接往陛下新赐的建威将军府搬。“就是嘛!省得多费一趟力气。”
“咱们啥时候搬进新府邸?听说建威将府豪华气派胜过这里数倍,还在最繁华的金霞街上。”
“将军说啥时候过去?就啥时候过去呗!不过将军都回邺方两天多了,将军府门边都不沾一下,一直见不到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统统给我闭嘴!”
呵斥声响起,刺眼阳光下,她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显得愈发狰狞。“将军的事轮得到你们来议论?给我好好干活!”
余众捏了捏鼻子,四十多岁的长工们被一个二十岁的丑丫头训斥,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噔——噔——噔“有马蹄声!”
“是将军回来了吗?”
“是将军回来了?”
众人欢呼,纷纷弃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那丑丫头推开众人,冲在最前面,笑得开心,可在旁人看来,她笑得比哭都难看。再定睛一看马背上的人,她的笑意霎时间抹平。不是将军,来人是个军官模样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