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这个丫头,真是忿忿,那日乔装携瑾渊出宫踏青,马车上就听到一群小孩儿哄闹声,掀起窗帘一看,一群男孩追着一个女孩身后跑,“成何体统!”
她尚未来得及看清那女孩容貌,怀里的宝贝儿子“腾”地一下消失没影。在看时,瑾渊已加入那群男孩子中,追逐前方的“小鹿”。“快!把殿下抱回来!”
默皇后急得对身侧陈琛直吼。“是!是!”
瑾渊见其余男孩手中都拿着礼物相送,急得全身直挠,只摸得一把镶满宝石的佩刀,却不宜送女孩儿,转身跑到街边商贩边,不知同那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手中拿了个镶着铃铛流苏的发簪,转头就要走。“小少爷呐!要十两银子呐!”
商贩见着瑾渊穿着,便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在他身后大吼。瑾渊脚步一滞,回身,将那足以买下十条街的佩刀放在摊子上。商贩被那镶满宝石的刀鞘晃呆了眼,马车中的女人也呆了”“菲菲!”
“菲菲!”
十来个男孩穿着各异,有世家公子,也有平民家的儿子,当然瑾渊也挤在其中。“菲菲!”
众人异口同声喊着女孩儿的名字,瑾渊也跟着喊起来。女孩儿奔至连宅下,立即就有持棍家丁来吆喝。“走!走!别同一群苍蝇似的追着我们家小姐!”
男孩儿们不得不停下追逐的脚步,却争先恐后地将手中的礼物塞到女孩手中。“送给你!”
瑾渊递上发簪的神情,同他周围那些小子们痴痴傻傻的神情一模一样。默初瑶气得浑身都在抖。“荒唐!我的儿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那群傻小子一样!”
“谢谢你!”
女孩接过发簪的同时,冲着瑾渊露出个甜美微笑。那一刻,瑾渊简直觉得开心到飞起来……“不!”
他好像真的飞起来了……双脚悬空,一阵乱蹬。“啊?”
陈琛以最快速度将瑾渊抱离人群。“好漂亮!”
瑾渊指了指远处那个女孩儿。陈琛无意端详小女孩的样貌,他吓得魂差点飞了。殿下就这样忽然跳下马车,万一有个闪失,他该当何罪?默皇后长吁了口气,抬眼间,一块巨大匾额,“连宅”自那后,瑾渊在长乐殿便十分不安生,摔碗,摔碟子的,不肯吃饭,硬闹着去找菲菲,默皇后坳不过宝贝儿子,不得不放下皇后的架子,和富商大户家的夫人套上近乎,理由也十分牵强,什么赏连宅奇花……切!皇宫里什么花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猫腻。时至黄昏,瑾渊得回皇宫了,他十二分不肯同菲菲分离,可母后已朝他招手示意。瑾渊一时心急,心生一念。一阵乱花草屑飞舞,一大簇花丛无风却剧烈抖动了几下。片刻后。一个男娃娃从花丛里钻了出来,怀中抱了个女娃娃。“母后!”
男娃娃郑重其事站在默初瑶面前,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母后,我想把菲菲带回东宫,做我的太子妃,同她一起玩,一起睡觉。”
默初瑶倒吸了几口凉气,嘴角抽搐了一下。方固,齐横等人接等皇后娘娘发话,太子殿下既开了口,倒不如就此将这娃娃亲定下,连夫人更是紧张得看着皇后,女儿能否飞上高枝当金凤凰,全凭皇后娘娘一句话。默初瑶暗忖:“这种民间野丫头,如何配得上我的瑾渊?”
“荒谬!”
皇后娘娘淡淡吐出二字。众人难掩失望神色,尤其是连夫人,女儿虽有姿容,连家却并非世家贵族,皇后娘娘自是看不上了。女娃娃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周围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安静,她似懂非懂的琢磨,瑾渊方才的话,大概是殿下想带她回皇宫,一起玩耍,便顺着瑾渊的话嚷道:“菲菲想和殿下一同回东宫,一起玩,一起睡觉。”
女娃声音细细的,却击得众人全僵住了。默皇后充满鄙夷地上下打量菲菲,连夫人万分窘迫,脸上一阵青白,一扬手。啪——“不知廉耻的臭丫头!”
连夫人咬牙骂道。一记重重耳光甩在女娃脸上,打得她发间那簪子掉落在地。哇——哇——女娃顿时大哭。“皇后娘娘恕罪,是民妇教女无方。”
哇——哇——瑾渊竟也跟着菲菲哭了起来。皇后脸上自觉无光,冲陈琛道:“愣着作甚?还不把殿下带走。”
“是!”
陈琛俯下身去,仍是标志性动作,伸手将瑾渊箍在臂弯中。怀中的小奶猫开始四肢乱蹬,张牙五爪。“菲菲!”
“菲菲!“皇后领着瑾渊走出十步后,蓦地回首对连夫人道:“希望夫人以后能好好教育女儿,什么叫作礼仪廉耻!”
连夫人急忙躬身,连连称是。马车上,瑾渊在陈琛怀中大哭大闹,硬是要下马车。“不许哭!再哭!以后别想出宫游玩!”
皇后斥道。陈琛暗忖:“即便贵为皇后,教训儿子的方法,也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
瑾渊蓦地不哭了,开始猛吸鼻涕,他自知摆脱不得陈琛的束缚,只好伸出小手,撩起车内的一方布帘,去看看菲菲是否已经不伤心了。布帘掀开那一瞬,车内三人皆是一怔。一个小女孩追在马车后,脸上那道五指血痕嘱目,周遭皆是众人异样嘲笑的目光。“哼!这么个小小人儿,就妄图当太子妃!还一起睡觉,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默初瑶不禁骂了一句。瑾渊的泪水如破闸洪流涌出。“菲菲!我要去找她!”
“菲菲!”
瑾渊的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直要把车顶掀翻。默初瑶的训斥声却是更高。“从今以后,不准你再和连菲菲这样的野丫头见面!”
哇——哇——瑾渊哭得撕心裂肺。默皇后并不能理解两个娃娃所说的睡觉,不过是玩耍后疲累地倒在草地上的休憩,菲菲追了出来,也只是不想失去一个玩伴。娃娃们的无心言行,却被莫名披上有色眼光。之后的事,瑾渊记不太清了,似乎是平素般大哭大闹,直至疲惫不堪,倒在陈琛怀里就睡过去了。九年了啊……菲菲十五岁了,该是个小美人了,不过自那一别后,就再也不曾见过她。“母后如何选择了菲菲?母后不是极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