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知道了有一种爱不以占有为前提,而是像流水那样默默流淌着,只要对方快乐,自己便是幸福,她心下顿时一片澄澈。“哥哥我明白了,我也知道怎么做了,那样灵动的女孩本也不属于血腥的后宫,我也不愿她在东宫中一天天枯萎,不能让她成为权力阴谋的牺牲品!”
说到最后,瑾渊也有一丝触动,他将阿鸢拉到身前,“是哥哥对不住你,你也为我牺牲了那么多……“话未说完,阿鸢一把将瑾渊的嘴捂住。“哥哥休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我为哥哥付出一切,甘之如饴。”
乔瑾渊眼眶灼热,顺势将阿鸢搂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像是抚摸着旷世珍宝。此后的日子里,当无可救药的孤独袭卷瑾渊时,他总会想起菲菲,那个灵动明媚的女孩儿,可他从不后悔那夜对阿鸢说的话,那夜做的决定。他时常会想。倘若有朝一日真的能与菲菲结为夫妻,那一定是两情相悦,缘分已至。他绝不能用阴谋绑傅住她,绝不让她成为阴谋的牺牲品。柔和的春光披散在花园中,长乐殿每一处都弥漫着盎然春意。煦风中,一大片黄灿灿的迎春花挤在一处摇头晃脑。“你们是在同我送别吗?十二年了,你们也舍不得我走吧。”
陈琛本不是侍花弄草之人,可离愁在即,难免会生出些别绪来,陈琛拒绝所有昔日属下们的送别,在那群人眼中,他不过是被建威大将军挤兑走的失败者罢了,陈琛不需要任何人的惺惺作态。“咦!蝴蝶?”
蓝白色生灵在花丛中闪着翅膀,翩然飞舞,这大抵是春季第一只蝶儿吧!蝴蝶从陈琛眼前飞过,展现它的舞姿,又将男人的视线带去更远的地方。花丛尽头,佳人翠烟青衫,眸含春水美目流盼。“小蝶!”
陈琛惊呼出声,上前数步。眨眼间,佳人身影却如一缕薄烟般无处可寻。“小蝶……”陈琛愣在那里喃喃自语,“幻影……破灭了……”陈琛伸手入怀,掏出那个荷包,一针一线,绣的是一对长相厮守的鸳鸯,仔细嗅来,似乎其上氤氲着冷香。“既然倾心于我,为何对我这些时日的追求不予回应?”
“若是对我毫无心意,那为何绣荷包赠我?”
“女人啊,真是令人费解……”“该去道个别吗?可是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
呵呵呵…朗朗笑声从花丛那头传来,打断陈琛思绪。花丛间隙,两双眼眸对视的刹那,燃烧的怒火将周遭温度升高几分。李翊炀毫无预兆地一把将联袂并行之人搂入怀中,重重吻了下去。唔——阿鸢浑身一颤,惊喜却又推开男人,显是有些别扭。“在花园呢,别这样。”
翊炀却没有松开怀抱的意思。“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因为……”翊炀挑了下眉毛,示意阿鸢随他的目光看去,“因为你的贴身侍卫啊。”
陈琛隔着花丛间隙,瞳仁中映出太子殿下仓惶局促的模样,而他身边的那个妖物正满是得意,充满挑衅地与陈琛对视。就险些没把,“我将你挤兑走了,我赢了。”
这一排字刻在脑门上。阿鸢忆起今日是月底,陈琛正式卸任,离开东宫的日子。“陈琛。”
阿鸢挣脱翊炀的束缚,拨开花丛,径直朝陈琛走来。“殿下……”二人同时张了张嘴,却相对无言,时至今日,再多的言语寒暄都是苍白。十二年的陪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呵呵,陈大人今日赶赴西蜀任职,真是恭喜啊!”
李翊炀径直走过来,鞋底下不知多了多少花瓣残骸。“陈大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翊炀顺手就搂上阿鸢腰肢。”
过去的人和事啊,注定只能停留在过去。”
“翊炀,你少说一句!”
阿鸢愤而将环上腰的手臂拍了下去。“陈琛,西蜀是块宝地,距邺方极近,快马疾奔半日便到,我们仍旧可时常见面。”
“嗯!是啊!”
“陈琛,这十二年来,我真的感谢你的陪伴,时至今日,你仍独身一人长居东宫,没有家室外府是我对你的亏欠,聚散终有时,我待你如兄长,曾经那些回忆,我这辈子也无法忘却。”
“殿下……”陈琛鼻头发酸,眼角有些湿热。“陈琛,别再为我担心,我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幼童,如今,我也找到这一生要相守的人。”
李翊炀听闻此处,无法控制地露出个得意满满的笑来,陈琛见了恨得牙痒。“殿下要相守一生的人就是这个妖怪吗?”
陈琛粗鲁地指着那个朝中一品大将。李翊炀满脸鄙夷看了陈琛一眼,满是不屑。“你!”
陈琛一把揪住那妖怪的衣襟,“殿下五日后便大婚了,我看你这个妖怪还能嚣张多久?”
翊炀冷冷一笑,在陈琛耳畔道:“陈大人都败给了我,一个女人能奈我何?”
脑海中浮现出这妖怪成日在长乐殿作威作福,蛊惑殿下,仗着心机权势欺辱太子妃的画面,可怜佳人,新婚燕尔却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独守空闺……陈琛一腔热血上涌,拳头紧握,发出咔咔声响,“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记铁拳直往翊炀脸上挥去。翊炀早已察觉这一异动,当着阿鸢的面,却又故意不闪躲。”
“翊炀!”
阿鸢飞扑过来,去扶被打倒在地的男人。“要不要紧,痛不痛,快给我看看,伤着哪儿了?”
“装死!”
陈琛狠狠吐出两个字在装模作样的男人脸上。“陈琛,你走吧。我无法再容忍你对翊炀的行为态度。”
指尖温柔拂过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阿鸢眼中俱是心疼。“陈琛那呆子如何会懂,这样莽撞行为,只会加深阿鸢对我的心疼和爱意,同时也将他更快推离阿鸢心里兄长的地位,楞头青!跟我斗!你没那个智商!”
“殿下!这妖怪什么伤没受过?打一拳有什么大碍?李翊炀!你给我爬起来,一直倒在地上,你是不是想讹我?”
此刻,翊炀甩了甩脑袋,一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样子。“头昏吗?翊炀,说话呀!别是被打中要穴?”
阿鸢心急如焚。“邪祟玩意儿!装!你继续装!”
说着就欲上去踢那妖物一脚。“陈琛!阿鸢怒而起身,“你给我走!”
“殿下……我……”“陈琛深知再多言语,太子殿下也难以听进去半个字,“好……好……我走……我走……”那个背影扬长离去,渐行渐远。阿鸢对陈琛是满心亏欠的,陈琛的一片赤胆忠心是献给大昱太子乔瑾渊的,哥哥缠绵病榻时,也是时时记挂着陈琛的,而她阿鸢不仅窃取陈琛对太子的一片赤诚,而且及至陈琛要离开邺方城时,阿鸢既不能告诉陈琛真相,也不能让他与瑾渊哥哥见上一面,好好道别。说不定有一天,等一切尘埃落定后。陈琛与瑾渊哥哥能再度相聚呢。说不定呢……阿鸢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设想出美好的结果来减轻罪恶感。阿鸢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低低道:“陈琛,别怨我,珍重!”
翊炀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得意,“哼!这也算报了愣头青在战场上羞辱我之仇!”
陈琛满腔怒火化为狂奔的力量,无目的的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