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公公匆忙下去没多久，夏至从外面进来。她凑到吴皇后身边说话，“娘娘，人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明宣帝冲着两人看了过去。吴皇后嗯了一声，对视上面前人疑惑的目光，直接道，“皇上对娆娆被捋出京的事情并不在意，您事情繁忙，臣妾也不好提醒您，但她重伤回来后又中了毒，这件事臣妾还是上心了的。”

说着，她给夏至使了个眼色。夏至点头离开，很快就让人拖进来一个浑身哆嗦，被塞住了嘴的老嬷嬷。明宣帝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就见后面又有个宫女被扭送着进来了。这个宫女他认识。是如嫔的贴身宫女。明宣帝目光犀利地在老嬷嬷和宫女身上转了一圈，“皇后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是给娆娆下毒的？”

“皇上圣明。”

吴皇后说的不咸不淡，“臣妾顺藤摸瓜，就寻到了这个管事嬷嬷身上，说来也有意思，这个管事嬷嬷竟然是江家送进宫的，宫里的差事……呵。”

她在冷宫的这些年，宫里的事情都是交给如贵妃管着的。如果不出事的话，明宣帝也极少过问这些。可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比如宫里的管事嬷嬷须得是宫女出身，一步步熬出来的。断然没听说过宫里嬷嬷还有外来的。在吴皇后说话的时候，那老嬷嬷的身子抖成了筛子一样，她嘴里嘟嘟囔囔喊着饶命，像是嗓子糊住了。旁边跪着的宫女倒是一脸的淡然，半点惊慌都无。“臣妾让人问过这嬷嬷了，药是如嫔身边的人给的，毒是她下的。”

吴皇后指着地上的老嬷嬷，毫不客气，“若只是这个老嬷嬷的话，臣妾按着宫规处置了就好，可牵扯到了江家和如嫔，还请皇上示下。”

这话给足了明宣帝的面子。江家如今在牢里，生生又给添了一条牵扯后宫的罪名。不过吴皇后今日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对准了如嫔。反正江家已经下狱。余娆娆在一边看的起劲，她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吴皇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前些日子她称病不见煊哥哥，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不少人的防备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见，别人说起来，那是何等的狠心。三皇子眼下已经没了江家，要是如嫔再没了的话……他基本上也就垮完了。余娆娆心里啧啧，赞叹不已。在这种宫斗手段上，比起吴皇后，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日后还有更多的路要走呢。“春来，你是如嫔身边的宫女，说说吧。”

吴皇后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宫女虽看起来镇定，但她的脸色却出现了灰败模样。若仅仅是中毒的事情也就罢了，大不了可以往嬷嬷身上推脱，可眼下下毒是一回事，吴皇后还牵扯到了另一件事。古往今来，最多就是嫔妃拉拢宫人，也没有往宫里送人当管事嬷嬷的。如嫔还是贵妃的那些日子，别人敢怒不敢言。可如今她不是贵妃了。贵妃和嫔，差的是一天一地。往严重了说的话……那就是前朝与后宫牵扯不清的问题！“奴婢跟了如嫔娘娘好几年，她……”宫女冲着明宣帝磕头，“奴婢深知她对皇上您的爱意，这里面有许多事情，她是不知情的，求皇上看在我们娘娘对您一片痴情的份上，能够饶了她。”

若说痴情二字，如嫔对明宣帝确实有。原本如嫔是个小妃子进宫，又被当时的吴皇后护了一把，幸运生下皇子。之前没被扶持当上贵妃的时候，她只是满心想着能靠着儿子再升一升位份，可当六皇子去了雍国，她和她的儿子开始显出头后，这种想法就彻底变了。皇后不在，她又成了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因为明宣帝来的次数多了些，如嫔的心也就渐渐沉沦下去，整个人又依恋又矫情。明宣帝倒也不讨厌她这模样，索性宠的更多了些。于是时间一长，如嫔开始对着后宫里的其他妃子大吃飞醋，伸手打压等等。吴皇后懒得在这种事情上缠上半天，索性直接看向明宣帝，“皇上说句话吧。”

“你是中宫皇后，这种事情你处理吧。”

明宣帝神色淡淡。吴皇后应了声是。她看向旁边的宫女时，宫女的脸色当即变得煞白，“……”如此一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显得多可笑。宫女忽然咬牙，“皇后娘娘，这些事情我们主子确实不知情，都是奴婢撺弄的，奴婢……奴婢……”她猛地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柱子就要撞过去。“拦住她。”

吴皇后呵斥一声。众宫人赶紧动弹起来，可离得稍远，眼看就要抓不住。这时，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明净大师微微抬高了胳膊，念了声阿弥陀佛。宫女柔弱无骨地倒了下去。她一动不能动地看着对面的钦天监监正，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可却发不出动静。“明净大师。”

周公公赶紧上前查探。“带下去过两个时辰就会恢复正常了。”

明净大师轻声道。周公公赶紧应了声好，指挥着人将她带下去。吴皇后再次出声，“如嫔还在外面候着，皇上还要见一面吗？”

明宣帝摆摆手，回到了上面御桌前坐着。于是吴皇后直接冷声道，“如嫔与江家勾结，在后宫安插人手，又毒害贤郡王妃，理应死罪，但念她侍奉皇上多年，又诞下三皇子，那就脱了她的嫔妃衣裳，去冷宫里反思吧。”

“是。”

夏至福身离开。屋里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祥和”。直到钦天监监正腿脚软的厉害，噗通一下子跪了下来，他脸色白的厉害，大滴大滴的汗落下，整个人往前趴着，甚是无助。“臣……臣……”他恐慌着出声。可话还没说，就见周公公带着钦天监的另外几人来了。钦天监共八人，多在五六七品，除了身为五品的钦天监监正会偶尔被传召外，其他人并没有得见圣颜的机会。此时众人进来，一个个叩头行大礼。明宣帝早已心中疲惫，他冲着周公公那边摆了摆手，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周公公了然，上前一步，“几位大人莫担心，皇上是想问问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出现妖星一事。”

“妖星？”

有个胆子大些，跪在最前面的人出声，“是……是有妖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