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摇头道:“昨天摔了一跤,无碍。”
澹台焰目光从她圆润的臀上收回,他喉结微动,看向外面起雾的山野,有些迷茫:“温姑娘,这里是什么山?”
外面起了雾,一时半会难以下山,温凝无奈叹息,只好返回山洞,添加柴火,为他介绍附近的情况。澹台焰听说这里是谭溪村附近的绿萝山,眼神闪烁,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那些追杀他的人亲眼看见他跳下悬崖,只怕找不到尸体绝不肯罢休。他如今重伤不能动弹,何不……澹台焰看向温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他要留下来。“公子,你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哪?”
温凝虽在问话,可话语里没有半分好奇,她总归是要下山的,总不可能把澹台焰带回家中。可既然救他一命,送佛送到西,她总要联系他的家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温凝会问这些,澹台焰微微翘起嘴角道:“温姑娘,不知你可听说过胡正军?他是个铁匠。”
铁匠?姓胡?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温凝想了片刻,脑海中终于有个模糊的印象,“他以前可是住在谭溪村?你认识他?”
那可难办,胡铁匠一家早些年举家搬迁,不知去处,只余下一处老宅,恰好就在柳臻家隔壁,是以温凝才会有些许印象。“我正是胡家的子孙,你可以叫我承邵。”
人人都说澹台焰生来便是阎王脸,不苟言笑,若是知道他撒起谎来信手拈来,不知多少人会吓掉眼珠。天底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顺手救的男人居然是隔壁胡铁匠家的人,可若他不是,又为何能说出胡铁匠的名字?温凝心思向来缜密,不由得多想一些,可胡铁匠举家搬迁时,她不过四五岁大,哪里知道那么多,唯一的印象就是胡铁匠很高,像是一座小塔一般。她上下打量着澹台焰,他身量确实极高,手长腿长,静静靠在山壁上,麦色胸膛裸着,绑着她里衣撕成的布条,肌肉起伏下,潜藏着危险的力量感。“温姑娘这样看,可是想起来什么了?”
澹台焰毫不遮挡,大方地任由她一双杏眼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温凝被他的话闹红了脸,忙不迭背过身子,暗啐一口:“你别胡说,我已为人妇,只不过看你眼生,你真是胡铁匠的儿子?”
“不是儿子,是孙子。”
澹台焰没有掉进她的话语陷阱,纠正道:“我爷爷已有六十岁高龄,我怎么会是他的儿子呢?”
是了,温凝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这人肯定和胡铁匠有些关系,胡铁匠搬走的时候就有四十多岁。知他也算谭溪村的人,温凝的防备放下不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山里?”
“不瞒温姑娘,我瞒着家里不做铁匠,去镖局跟人走镖,谁知道路遇马匪,被人追杀,这才坠入悬崖,若不是你救了我,只怕我胡家都要绝后了。”
澹台焰落落大方,话语里不留任何破绽,他确实认识胡铁匠,因为胡铁匠唯一的孙子就是他手下侍卫。途径此处前,侍卫恰巧和他提起过自己老家曾在潭溪村。除了身份是假的,澹台焰报的名字可都是真的。他名澹台焰,字承邵。不知为何,澹台焰不想欺骗眼前的女子,知她已为人妇,心中竟还有些动摇。真是可惜了。可惜什么?还没等澹台焰想清楚,山洞外传来呼叫声:“凝儿!”
“温凝姐姐!”
再向外看去,只见雾色已散,金灿的阳光铺洒而来。温凝忙不迭站起身,朝外面招手,语气有些欢喜:“夫君!我在这儿!”
“凝儿!”
一个男人扑过来紧紧抱住温凝,澹台焰靠在那里瞧得清楚,这人就是温凝的夫君?他仔细打量着柳臻,心中得出“小白脸”的结论。不过尔尔。“温凝姐姐!你都快让我们担心死了!柳大哥为了你,可是一宿没睡呢!”
杨荌见他们二人抱得紧密,忙不迭上前倒眼药,余光一扫,被山洞里安静的男人吓得尖叫连连:“啊!怎么还有别人!”
柳臻回头,正对上澹台焰的视线,澹台焰不动声色地任由他看。他衣袍散乱,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渗出淡红色的血迹,伤处包扎的布条倒是十分眼熟。柳臻像一座快要爆发的活火山,他低头看向温凝,果然看见她被撕碎的裙摆,还有同样散乱的发髻。温凝怕他误会,立马解释道:“他是胡铁匠的孙子,走镖遇到马匪,不幸被山洪卷走,我昨天救了他!”
“呀,怎么会这么巧啊!”
杨荌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唇,“柳大哥一宿没睡,大家都在担心你,没想到温凝姐姐还有心思救人!”
“我昨天是因为摔……”“别说了!”
柳臻呵斥杨荌让她闭嘴,温凝的解释只好吞咽进腹。“凝儿心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柳臻像是为温凝找借口,旋即便叫村人进来,让人把澹台焰抬下山去。杨荌还有些委屈:“我知道温凝姐姐善良,只是我替柳大哥委屈……”她娇滴滴的,委屈地揉捏着手帕,柳臻顿时有些心软,摸着她的头发道:“荌儿妹妹,我知道你对我好。”
温凝把他俩的举动看在眼中,原本见到柳臻找她的欣喜瞬间没了,为什么不听她解释?难道他就这么不信任她,还要自己说服自己,给她找个心善的借口?温凝困在山上,并未耽误柳家的宴席,为了庆祝柳臻高中举人,流水席摆的院里院外全是。听闻温凝在山上救了个男人,还是搬走已久胡铁匠的孙子,村里老人都有些好奇,过来围观澹台烬。他们把温凝问过的话又问一遍,也都找不出澹台焰话里的缺漏,听闻胡铁匠在家中颐养天年,当年的老人家都有些感慨。知道澹台焰是因为马匪追杀才坠崖,被山洪卷来,离他家怎么着还要翻山越岭,大家纷纷留他暂住休养。恰好他家房子就在隔壁,修一修还能住人。村里人十分热情,若不是澹台焰身上有伤,起码要拉他起来喝酒。有热心人帮着澹台焰收拾床铺,让他在隔壁住下去,温凝便无心再问他的事。因为救澹台焰,温凝陷入了新的漩涡。柳老太太也认识胡铁匠,以前两家关系还算不错,若是别人救他孙子回来,她也能跟上去凑热闹。可谁叫救他回来的是她的孙媳妇?两个人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共处一个山洞一整夜!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没看见村里那些长舌妇,看到温凝时都在指指点点!她可是要做举人夫人!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