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买茶汤的青年男子。“明儿恐怕没有,兴许得等上几日。”
宁霜染略略皱了皱眉,随即摇头。男子闻言,眼中难掩失落。宁霜染见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你家住何处?下一回我上街来若是没碰上你,等收了摊儿给你送家去,如何?”
宁霜染眉头微蹙,略略思索了片刻,心头忽然有了主意,于是乎抬起头冲着男子说道。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眼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敢情好,只是劳烦娘子了。”
许是茶汤味道实在妙不可言,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竟丝毫不曾推辞,反而喜上眉梢。只是临走前又朝着宁霜染深深鞠了一躬,算是聊表谢意。见那书生离去,宁霜染只淡淡的朝他瞥了一眼,随后便又低下头,自顾自忙去了。可正在一边帮着沈辞舟料理驴车的沈暮渊却是满脸阴沉,一双美眸浸满了冰霜。“你与那书生都说了些什么?两人都笑盈盈的,难不成卖碗茶汤还与人家一见如故了?”
沈暮渊缓步走到宁霜染跟前,眉心紧蹙,薄唇微抿。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调却阴阳怪气,字字透着嘲讽。宁霜染闻言不由皱眉,“你在胡诌些什么呢?我不过是同他做生意而已,哪有什么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宁霜染望着沈暮渊,只觉得这人实在不可理喻,反驳时话里不由多了几分怨怼。“做生意?你莫不是当别人的眼睛都是摆设?瞧你笑的脸都快烂了,那男的也是,走就走吧,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拜祖宗呢。”
宁霜染带着几分怨气的解释飘进耳里,惹得沈暮渊越发不快,脸色也越发阴沉。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没一句好词儿。“简直不可理喻!”
宁霜染听着,只觉得自己好似遇上了泼妇一般,心头少不得郁闷。也就顾不得许多,抬头便冲着沈暮渊喊道。“宁霜染,别忘了,如今你可是有妇之夫,这石头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沈家娘子,就算你不顾及脸面,我也还是要脸的,烦请你以后注意些,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见宁霜染眼中怒火噌噌燃起,沈暮渊的一双眸子也是冷得越发骇人,末了,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沈暮渊,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脸面不脸面?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的疯啊?”
眼见沈暮渊拂袖而去,连背影都透着怒意。宁霜染心虚之余,不由越发郁闷,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可是美人儿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理睬她半分,只顾着一路阔步朝前。就连沈辞舟也被一并扔下。见状,宁霜染心中怒意与无奈相互交织纠缠,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埋头继续收收捡捡。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一星半点的碎银子,总不能因为心中愤闷便将家伙什都扔了吧。那岂不是还得亏本,还不如在家里躺着睡大觉,何苦瞎折腾。不过今日沈辞舟倒好似比平常更有良心,套好驴车之后并没有自顾自离开,反倒来来回回帮宁霜染搬起了东西。“上去坐着吧,你也累了整整一天了。”
沈辞舟手里捏着缰绳,扭头冲着振宇,抬脚往回走的宁霜染说道。虽说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也别扭,却也不难听出关切。“好!就依你!”
宁霜染心头总算有了一丝慰藉,也没客气,笑吟吟应下,身子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车板上。“走慢些,仔细瞧着你哥,若是追上了,便让他搭车回去,他的身子骨折腾不起。”
沈辞舟赶着驴车缓缓朝前,宁霜染悠哉悠哉坐在车板上,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水,心头怒意渐渐消退。忍不住抬起头冲着前头赶车的身子,单薄的少年说道。“好。”
闻言,沈辞舟眉心微微一拧,稍稍有些迟疑,随后才朗声应道。在沈辞舟眼里,宁霜染活脱脱就是个毒妇。自从她进了沈家,家里便无一日安宁。嚣张跋扈,作威作福到令人无法忍受时,沈辞舟甚至恨不得能让老天爷即刻收了她去。可如今面对着这么一个整日,为家中生计操劳,却无一句怨言,反倒成日里笑盈盈的嫂子,沈辞舟不由有些动摇。甚至隐隐觉着,宁霜染兴许是他们沈家的福分。只是同一个人,性子前后差别为何如此之大,沈辞舟还琢磨不透。不过倒也没打算深究。……“沈大哥,这是人家特意为你熬的鸡汤,你就尝尝罢,哪怕一口也成啊!”
宁霜染和沈辞舟才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道熟悉又娇柔造作的声音。宁霜染从车上跳下来,抬眼朝里头一瞥。只见李春桃捧着个粗瓷碗,正贴在沈暮渊跟前,一脸殷勤的劝着。说着更是直接打碗里舀了一勺汤,想要喂进沈暮渊嘴里。只可惜沈暮渊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手上的书,脸上波澜不惊,心无旁骛似的。“沈大哥你就尝一口吧,这汤人家可是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不喝的话多浪费啊!”
见沈暮渊无动于衷,李春桃气得都快吐血了。可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只一个劲儿地柔声劝着,若不是声音动作太过娇柔造作,旁人看了兴许还真能以为她贤惠体贴。“哟,你们家还真是富得流油啊,鸡汤多得喝不完,非得端着往别人夫君跟前凑。”
宁霜染忽然开口,一面朗声说着,一面背着手往里走。眼角笑意浅淡。话里赤裸裸的满是嘲讽。沈暮渊大概没料到宁霜染会在这时候回来,眉心微微拧起,却又不自觉回头瞧了她一眼。“这是我家的鸡熬的汤,我乐意给谁喝就给谁喝,与你有什么干系?”
李春桃也没想到宁霜染会突然出现,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抖,热气腾腾的鸡汤险些洒在沈暮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