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啦,晚饭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进了伙房,宁霜染一抬头便见刘思娘坐在灶下,正往灶里添火,下意识轻声唤道。“呀!霜染回来啦!宋夫人如何了?好些了吗?”
刘师娘闻声抬头,见了宁霜染,略略有些浑浊的眼里骤然泛起笑意。脸上顿时添了几分慈祥。“嗯,算是暂时稳住了吧,不过还得继续扎针用药,精心治上个一年半载的,兴许能痊愈。”
宁霜染走到灶台前,一面揭开锅盖,提起锅铲熟练地搅了搅锅里已经煮开的白粥,一面温声回答刘思娘。眉心却不经意地蹙了蹙。如果没有穿书的话,宋青稚的心疾对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先做手术疏通,再喝些中药调养,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大碍了。可如今这样的条件,别说手术,连精确的检查都做不了。宁霜染只能替宋青稚针灸,再辅以温补滋养疏通血脉的汤药。由此,也就少不得少了几分把握。可刘思娘听了却喜上眉梢,“霜染,想不到你的医术竟如此厉害,赵夫人的病,整个庄子都有所耳闻,十里八村的大夫都瞧了个遍,人人都束手无策,反倒是你几次三番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刘思娘坐在灶下,抬头望向宁霜染,眼中满是赞赏,又交织着些许期待。宁霜染连病入膏肓几乎药食无灵的宋青稚都能救回来,沈暮渊的病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此想着,刘思娘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希望,对宁霜染也越发看重。“娘,您过奖了,我……我也算半个大夫,见不得别人饱受病痛折磨,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见刘思娘毫不避讳地夸自己,宁霜染心里少不得欣喜,却又有些害羞。忍不住低下头谦虚道。“霜染,你……你还真是心善,渊儿的身子往后便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尽力治好他,年纪轻轻的本不该受这些折磨。”
刘思娘忽地提起宁霜染,说着抬起头眼巴巴望着宁霜染,眼里泪意与悲戚交织。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似的。宁霜染见刘思娘忽然伤心起来,心头多少不是滋味儿。“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法子治好夫君的病,让他往后都过得平安顺遂。”
宁霜染皱着眉头看向刘思娘,眉心微蹙,面色有些动容。“好好好!娘相信您一定能做得到!”
“霜染啊,你真是娘的好儿媳,渊儿能够娶到你,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宁霜染答应得坚决,刘思娘心头不由得感动万分,当即连连点头。末了,又忍不住感叹连连。“好啦,娘,既然我已经嫁到沈家,做了夫君的娘子,那咱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相扶相持本就是应该的,您用不着跟我客气。”
宁霜染见刘思娘眼中泪意涟涟,心头不觉越发多了几分酸楚,连忙开口说道。说着,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翘,冲着刘思娘笑了笑。“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娘便安心了。”
刘思娘抬眸望着宁霜染,连声应着,言语之间满是欣慰。趁着宁霜染不注意,又匆忙低头抹掉了眼角的泪珠。“娘粥熬好了,您先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
又过了一会儿,揭开锅盖,往里瞧了瞧,见粥已经熬透,转头拎了一个大瓷碗到跟前,一面盛粥,一面冲着刘思娘柔声道。“娘做了这么多年的杂活,早就习惯了,不打紧的,反倒是你应该好好去歇歇,本来就在外头累了一整天,又一路颠簸去给赵夫人治病,这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哪能吃得消啊!”
刘思娘从灶下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怎么也不肯出去,反倒劝起宁霜染来。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抢汤勺。作为婆婆,她本就不愿苛责儿媳,让宁霜染吃一丁点的苦头。哪怕从前她整日里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刘思娘也悉数受着,从未有过一丝怨言。更何况如今宁霜染性子大变,日日里勤俭持家温良恭谦。不仅如此,还成了家中顶梁柱,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如此难得的好媳妇,刘思娘虽然是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可她伸了好几回手,都被宁霜染轻松躲过,硬生生连勺子都没碰着。“娘您就听我的,先去歇着吧,我年纪轻轻的手脚麻利,炒菜什么的做起来更顺手。”
宁霜染见刘思娘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汤勺,双手不轻不重的按在她的肩上,一面劝着,一面将人推了出去。沈暮渊正打堂屋里出来,恰巧将这一幕瞧得真真切切。宁霜染也瞥见了沈暮渊,却并未多言。只低头搬了把椅子给刘思娘坐下,随后便又转头自顾自忙去了。沈暮渊自然是尽数看在眼里,眉心微微蹙起,随即抬眸朝着正在伙房里忙碌着的宁霜染望去。眼神深邃幽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渊儿,霜染如今真真儿是越发贤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莫要再像从前那般,动不动就冷言相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人生在世,哪个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刘思娘起身走到沈暮渊跟前,压低了声音劝道。说着还卷过头朝着宁霜染望了一眼,眼里尽是欣慰。“好,娘您放心吧,我记下了。”
闻言,沈暮渊的眉心依旧微微拧着,似乎不怎么情愿。却也缓缓点头应下,没有半分违逆刘思娘的意思。“可要我帮忙?”
沈暮渊缓步迈进伙房,宠着赵乾,正用力挥舞着锅铲炒菜的宁霜染问道。“不用了,这事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去歇会儿吧,就快好了。”
宁霜染挥舞着锅铲不停翻动着锅里油绿绿的野菜,连瞧也没瞧宁霜染一眼,只淡淡拒绝。见宁霜染拒绝得干脆,沈暮渊也不自讨没趣儿,抬脚便又出去了。皱着眉头在院子里立了片刻,又折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