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染见沈暮渊眸色忽地一暗，眉眼间满是不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些。“我……我不是……不是责怪你，只是如今寒冬腊月，北风萧萧，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若是再沾染风寒，那岂不是连年也不能痛快地过。”

见沈暮渊眼里的怒意越来越重，又忍不住愧疚，宁霜染连忙出言补救，讨好似地解释道。“嫂子你就别担心了，出门时我和哥哥特意穿了前些日子你新添置的棉衣，暖和着呢，啥风都吹不进去。”

就在沈暮渊皱着眉头不言不语，只埋头忙活的时候。沈辞舟却急慌慌跑了过来，一面给自家兄长搭手，一面乐呵呵冲着宁霜染说道，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小脸儿虽说冻得红扑扑的，隐隐可见皲裂的口子。却又生气十足，做起活来更是麻利，跑一趟顶别人两三趟。沈暮渊抬头瞥了沈辞舟一眼，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不过依旧没说话，活生生一把锯了嘴的葫芦。宁霜染见状也没再纠结，心头反倒添了几分欢喜，顿时多了干劲，手脚也更麻利了许多。“我看你这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置办完东西还得回书院去，就先告辞了。”

眼瞅着小摊支得七七八八，又有沈暮渊和沈辞舟兄弟俩帮忙，宋青稚也就放心了许多。一面说着，一面给香菱递眼色，让她招呼车夫停下。闻言，宁霜染赶忙抬头，“好好好，姐姐有事就先去忙，今儿真是多亏姐姐了，若不是有姐姐帮衬，我这会儿说不准还在路上颠簸呢。”

宁霜染看着宋青稚，眉眼间裹满笑意，话里满是感激。“香菱快扶姐姐上车去，若是耽搁久了，赵院长定会忧心的。”

说完，不等宋青稚回应，宁霜染又连忙冲香菱招了招手。笑着说道，话里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你呀，真是会胡说，行了，我先去前面的铺子里置办些东西，若是买完回来你还没收摊儿，那我便再来坐坐。”

宋青稚扶着香菱的手正欲往抬脚，文言又忍不住抬头嗔怪了宁霜染两句。说吧，才又扶着香菱的手继续往前走，到了马车跟前儿，却又回头冲着宁霜染轻轻挥了挥手。随后才踩着凳子缓缓上了马车。宁霜染回头望了马车一眼，便又低下头心无旁骛的忙活去了。眼瞧着已经到了午时，她手脚若是再不麻利些，便赶不上好时候了。这蛋糕不比别的玩意儿，用料金贵，易碎易烂不说，若是没有冰块镇着，隔天便会腐坏。到时候色香味俱全，自然只能烂在手里。而宁霜染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行了，这儿也忙活得差不多了，你们先歇歇吧，歇好了就回去，这天寒地冻的，在外头待久了不好。”

三个人一顿操持忙活之后，摊子总算是支了起来。宁霜染直起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便转过头去，冲着还在忙和的沈暮渊和沈辞舟说道。“我们这么拼命赶过来，就是为了来帮忙的，如今摊子方才支好，怎么能回去呢？”

闻言，沈暮渊眉心骤然蹙紧，眼里也瞬间裹起阴沉，就连声音也冷冷的。再加上寒风阵阵拂过，逼得宁霜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大不了让辞舟留下便是，就这么一个小摊儿，也没有多少活可忙。”

宁霜染担心沈暮渊的身子受不住。只好又壮着胆子劝道。“行了，别磨叽了，赶紧忙活吧，早忙完早收摊，对大家都好。”

沈暮渊瞥了宁霜染一眼，大手一挥，直接皱着眉催促。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宁霜染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站到摊前扯着嗓子开始吆喝。虽说沈暮渊固执得很，可有一句话说得在理。早忙完早收摊，对他们仨都是一件好事。“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喽，新鲜出炉的松软香糕，尝一口便忘不了！”

宁霜染守在小摊前，一只手卷成喇叭状，围在嘴边大声吆喝着。一面吆喝，一面挥动手里的白手绢，从前几回摆摊那般卖力地招揽客人。很快来来往往的行人便被吆喝声吸引，纷纷围了过去。有人认出了宁霜染，顿时满脸喜色。“小娘子这回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快夹两块出来我尝尝。”

挤在前头的人，早已经被徐徐飘出的醇香勾了魂。仰面冲着沈暮渊说道，一副急慌慌的样子，仿佛早已等不及了似的。宁霜染闻言也不含糊，一面笑着招呼其他客人，以免手脚麻利的用芭蕉叶裹了蛋糕，双手递到那人跟前。那人捧着咬了一口，顿时两眼发直，像是吞了仙丹似的。整个人生生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转过来。“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此糕松软无比，口感绵密香甜，简直就是美味中的美味啊！”

那人一面低头狼吞虎咽地啃着蛋糕，一面口齿不清的夸赞着。眉眼间尽是满足。那大快朵颐的畅快模样，令周围的人顿时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给我来一块儿！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美味？！”

就在众人争先恐后，伸着手拼了命的，想要从宁霜染手里抢蛋糕时，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满脸落腮胡子的壮汉，靠着一身腱子肉硬挤到她跟前。粗着嗓子喊道，话里话外满是不屑。宁霜染抬头瞥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不由得微微愣住。“麻利些！老子还等着吃呢！莫不是这东西入不得口，怕脏了大爷的嘴惹麻烦，才迟迟不肯动！”

见宁霜染满脸冷淡对自己全人不似，对其余人那般热情，壮汉顿时满脸不悦。很快便又扯着嗓子吼道。胡子连同喉结一同抖动着，连带着喷出不少口水。宁霜染皱了皱眉头，连忙伸手护住身前的糕点。“我这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恐怕真的入不得客官您的嘴，不如您还是上前头拐角的酒楼吃去吧。”

宁霜染抬眸仔细端详了男人一番，总觉得此人来者不善。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