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
“没什么——”
她突然站起身,但差点因为疼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却被扶住了,他说,“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可能伤到骨头了。”
白小斐摇头,去医院,那得花多少钱?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没死成,生活就要继续。
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五百块了,能不能度过这个月,还是两说。
转头又笑了,一个要死的人了,还管钱不钱的?
没去医院,去了一间小诊所,上了药、包扎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白小斐以为,两人应该就此再无交集了。
毕竟,见过她母亲,见过她这档事儿,聪明的都会躲得远远的——
像她这样原生家庭有问题的,从懂事起,就没人敢接触,生怕被沾上,想甩都甩不掉。
就像他所说,她是溺在水里了,而这一滩水,是臭水……是死水!
她没把他的话太放心上。
送她回地下室,陈子墨就离开了,她看着这个大男孩,低下了头。
翌日一早,白小斐发现了在街道上的陈子墨——冻得斯哈斯哈的……
“你……在这边,守了一晚上?”
“没,我就是……路过……就是,怕你做傻事……”
这个二十六岁的大男孩,干裂的嘴唇,突然咧开一笑,牙齿很整齐,也很不算特别白,但是很健康。
‘原来,他一直在……’
白小斐抿了抿嘴唇,其实想笑,但挤出来的笑比哭还丑。
而在陈子墨的眼中,这个明显也是一晚上没睡,眼圈乌青,皮肤不是很好,但仍然干净的像一朵开在寒风中的百合的女孩子,美的离谱。
她问,“饿了吗?”
“嗯?”
“我……饿了,一起,吃个早餐?”
“好!”
……
陈子墨突然地闯入,给白小斐的生活重新注入了一股活力、一丝希望,就像他说的,相信他一次。
从星期一开始,每天都会送她上下班,给她带早饭,陪她在地下室上面的路边吃完饭——
她没有吃的心安理得,每次,都会给陈子墨钱,他哪天不接,她就不吃,陈子墨拧不过她。
她大概是头一回,花钱这么痛快,她知道这种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了——……也许,花完这五百块,她就要回老家了,也许,再也没机会回到帝都了。
她难得的笑,夹了一块肉放到陈子墨碗里——她知道,有一天她要是突然失踪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她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慢慢地、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你吃!”
他又给她夹了一块。
“我吃饱了。”
她放下筷子。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着五百块钱花完,就出事了。
……
半个月后。
一个长得还不错的,打扮也富贵的,三四十岁的女人出现在她们公司,“谁是白小斐?”
她问。
然后整个部门的人都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你是白小斐?”
“是我……”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了她脸上,然后那个女人,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又甩了几巴掌,“行啊,怪不得他裴新元念念不忘——果真长得够好看的!”
没有人上来拦着,不论男女,他们就眼睁睁看着白小斐被甩了几个大耳刮子,脸很快就肿了。
没有电视剧里那种,被老婆抓包,男人突然冲出来叫嚣。
“你特么打谁呢?”
打完了,那女人一把将她推开,她一个踉跄跟着身后的椅子,摔到地上。
办公室里,幸灾乐祸、面带讥嘲、什么样的目光都有——
一直到那女人走了,才凑上前,“你没事吧?”
有个偷偷暗恋了白小斐的男同事,也没靠近,怕图惹一身骚。
下班的时候,这么大的阵仗当然瞒不过陈子墨,“谁打的你?”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暴怒的狮子,白小斐摇摇头,没说话。
第二天陈子墨把她送到公司后,没走,跟着去了办公室。
她一到公司,就被上司叫过去了。
裴新元升职后。
新上任的部门经理;
裴新元老婆到公司闹腾的事儿没瞒住,爆出来了。
不过,他老婆有关系。
裴新元能够在这个大公司从一个小职员升到现在老总的位置,就是靠他老婆、老丈人的关系。
一个凤凰男起来了,想把老婆一脚踹开,没想到,人早就有后手,走,可以,房子、工作、车子,一个都不是你的,转头就跪到了老婆面前求原谅。
但白小斐就没有了。
“啪!”
一个文件夹丢到了她面前,“这是离职报告,你在底下签个名!”
主动辞职和辞退,在这家公司混了一年,白小斐还是懂那么点弯弯绕绕的,她要闹,也可以,公司要辞退她,起码要给她三个月的工资,但,她还是签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子墨说,“没事,我可以养你的!”
紧随而来的,是闲言碎语,以往不敢当着面讥讽,这次,是一点都不想落下。
“我就说,她一个中专毕业的,怎么一年多的时间,就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原来……”
“别说了,别说了,她走过来了!”
白小斐没说话,就抬头看了一眼,兀自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哟,心虚了?要不你也教一下姐妹们,怎么勾引男人的?”
“行了,别说了!”
“说她怎么了?敢做还不敢认?人裴总老婆都找上门了!”
陈子墨听的目眦欲裂,“臭娘们儿,你再说一句!”
“哟,这前面的事儿还没查清楚,这又出来一个护花使者了?”
“卧槽尼玛!”
陈子墨一个拳头就要往小丽脸上砸,被白小斐拦下了。
“咱么走吧,庆祝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陈子墨道。
“庆祝?”他愣了。
‘对,庆祝我,破釜沉舟了。’
她笑。
……
走出公司,最后看了一眼,没有留恋,兀自离去。
白小斐什么也没说。
陈子墨就一句也不问。
不问为什么被打了。
不问什么被开除。
不问为什么她同事说那样贱的话。
一整个白天,陈子墨就跟在她身后,兜里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他愣是一个都不接。
其实来帝都一年多,除了公司、必经之路的公交、地铁、地下室……白小斐很多地方都没去过。等走到公交车站,白小斐突然问,“可以跟我去一次长城吗?”
这是她想了很久,想去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也舍不得去的地方。
看着她笑,陈子墨本来满肚子的疑惑,就都没有了,只剩下慌不择路的紧张,“可以!”
两人先把白小斐的私人物品送回地下室,然后搭了大巴,去了八达岭,陈子墨问要不要合照,白小斐一律摇头,但陈子墨还是偷偷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