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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姥姥看着白玉堂的脸,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手铸就的艺术品。
她原本弓着的腰已经渐渐挺直,针尖般的目光盯着白玉堂煞白的脸,她要看着白玉堂的脸渐渐转黑。 白玉堂呆在当地,看起来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和蔼的老婆婆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熊姥姥开始大笑,但她的目光始终盯着白玉堂的脸庞,瞬也不敢瞬。 这无异于一位画家正盯着自己苦心制作的画作最后成型,也无异于一位母亲看着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熊姥姥的脸上泛着温柔的光芒,偏偏眼神里透露出令人心寒的杀气! 时间过去很久了,白玉堂的脸还是煞白,并没有其他的改变! 熊姥姥的笑声渐渐低沉下来,她终于不笑了。 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玉堂终于吐出嘴里的栗子,他连一粒都没有吃进去。 白玉堂笑了,苦笑道:“看来我不光手气坏,就连运气也坏透了。”熊姥姥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玉堂道:“一个人就连吃东西都能掉了性命的时候,岂不是运气坏透了?”
熊姥姥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玉堂道:“但有时候我的运气又很好,一个人肚子饿的时候都没有吃进一点东西,该算运气坏还是运气好呢?”
熊姥姥不再“哼”了,她冷冷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玉堂忽然抓起熊姥姥的手,口中啧啧连声,似乎在对她的手赞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松弛,她的手,绝不该如此嫩滑。”
熊姥姥不说话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白玉堂和年轻男子,还有那个在睡梦中被人抱出来找不着家和妈妈的孩子。 孩子又开始哭了。 白玉堂看着年轻男子,笑道:“现在,我只想求你两件事。”
年轻男子道:“你说。”
白玉堂道:“把这个孩子抱回家,他年纪还小,该好好睡觉。”
年轻男子道:“好。”
白玉堂道:“还有,我饿了,你还有没有毒的糖炒栗子么?”
年轻男子忽然笑了,但眼睛里没有针尖般的光芒,只是暖暖的笑意。 他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刚才想杀你,你还能信任我?”
白玉堂也笑了,他笑道:“我只知道两件事。”
年轻男子道:“哪两件?”
白玉堂道:“我没有死,还有,我真的饿了。”
年轻男子带着孩子走了,白玉堂正躺在四处灌风的牛棚里,剥着“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吃过一斤之后,白玉堂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在痛! 他终于还是中毒了么? 白玉堂至少已经知道一件事:不管肚子有多饿,也不能立刻就吃下一斤糖炒栗子。 无论是谁,都会肚子痛。 白玉堂已穿起了裤子。 他本已填补了空肚子,此时此刻更应该做的,就是睡觉。 所以他立刻就躺回牛棚的稻草上。 他原本就倦意十足,没人比他更需要睡眠。 但白玉堂却偏偏睡不着。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立刻看见父亲烧焦的无头尸体! 他住在牛棚里,就是要提醒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心里清楚,安逸的生活会消磨意志的棱角。 为了报仇,他已准备接受任何考验! 因为他复仇的对象,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恐怖! 他只有逼迫自己的神经,训练自己的意志,磨练自己心中紧绷的弦! 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绝不该放松了自己的思想! 他知道,“权利帮”的眼睛正盯在他的身上。他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 他又想到了聂三娘。 一想到她白玉堂的心就开始抽搐——他已欠她太多。 每天夜里白玉堂几乎都会在梦里见到她,看见她清丽的面庞。 这个女人嫁到白家就牺牲太多,她为他,为白家牺牲了女人这辈子最好的年华。 白玉堂甚至亲手破坏了她美好的婚礼。 一想到她,白玉堂的心就软了。 所以白玉堂不敢想她,他绝不敢让自己好不容易绷起的弦又断了。 他只有停止对她的思念。 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再回去和她相见,但决不是现在! 他一定要报仇! 所以他就必须等! 他一定要等! 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消失在所有人眼前的机会! 等一个所有人都开始对他放松警惕的机会! 所以别人可以休息,但他不能! 绝不能! 袁三爷的椅子是空着的。 他已离开“赌坊”回到了“家”。 白玉堂照样在第二天日出的时候出现在“赌坊”的大厅里,他知道,只要他愿意,没人再会赶他走。 可是,他的手气依旧很坏,日未上半空,他已输了三百七十八两银子了。 “赌坊”里的赌民见着他就好像见着了活菩萨,财神爷。 所有人都喜欢“输死鬼”,因为没人会讨厌赢钱。 因为只要他出现了,所有人都会赢钱。 张麻子就最有经验。 他正教导着新来的赌民——一个貌美的年轻少妇。 “诺诺诺,那位就是‘输死鬼’了,只要是你想赢钱,就对着他下注,保准赢。”
年轻貌美的少妇看着张麻子脸上的麻子,忍着心里的恶心,脸上却上一脸的感激:“哦?是么?早听说有这么个人,原来就是他呀。看起来长得不错嘛。”
张麻子立刻偷偷地鄙夷地看了几眼年轻貌美的少妇,手里却不老实地揩着她的油:“长的也就那样。男人,中看不中用有什么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白玉堂的身边又围满了人。 都是想赢钱的人。 几把下来,输的是白玉堂,赢得是其他的赌民。 一进一出,“赌坊”根本赚不上钱。只要你细细的对账,这几日“赌坊”已亏了数万两银子。 这也正是张元想赶走白玉堂的原因。 但偏偏,白玉堂还是好生生地坐在这里。 坐在“赌坊”的赌桌上输钱。 只是“手气实在不好”的白玉堂的脸上偏偏瞧不见一点输了钱的痛苦。 所以站在二楼的张元一脸的痛苦。 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身着劲装,一脸彪悍。 张元认得他。 那人径直走向二楼的张元,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张元立刻就笑了。 他看着楼下输钱输得认真的白玉棠,露出了残酷的笑脸。 张元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看着白玉堂笑? 黄昏。 将近黄昏。 “赌坊”的人没有丝毫的减少。 像这样的赌场,通常都是全天全夜开门的。 没有谁会拒绝赚钱。 白玉堂已经输掉了近万两银子,他的肚子早已在响。 所以他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已经输了不少了。 白玉堂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奇怪的人。 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蓬松,衣裳褴褛的人。 他的手放在桌上,却被一顶马连坡大草帽盖住。 是左手。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帽子盖住自己的手。 即使“赌坊”里有数百人,但白玉堂仍能一眼就看到他。 “赌坊”虽然每日人流数百,但每一个从大门进来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赌坊”里每个人在做什么,做了什么,也都尽收白玉堂的眼里。 他知道张麻子吃那个女人的豆腐,那个女人却从张麻子的口袋里取出两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两张。 一张面额一百两,一张面额五十两。 这两张银票都是前几日张麻子从自己的牌桌上摸走的。 他还知道赌场门口拴着的狗今天吃过几根骨头,门口大爷倚在门框上打盹时被烟斗烫着自己动手。 他甚至知道“赌坊”每张赌桌上每个人的牌面,碗里骰子的点数,庄家入多少钱。 虽然有时候白玉堂会打盹,有时候忙着看牌,有时候忙着输钱。 仍旧没有一样事能逃过他的眼。 但这个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堂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赌坊”只有一扇门,窗户紧闭。 若要进来,只能通过这扇门。 当然还有其他的路。 ——譬如说破窗而入。 ——譬如说破墙而入。 但窗户完好,墙也无损。 所以那个怪人只能是从大门进。 白玉堂却丝毫不觉。 那个怪人坐在那里,像是已经来了很久。 他的桌面上有壶茶,他滴水未沾。 白玉堂忽然对他感兴趣起来,所以他立刻走了过去。 但白玉堂没有走到怪人跟前,他只是选择附近的赌桌,坐了下去。 怪人低垂着头,像是厌极了赌博。 可他却偏偏进了赌场。 白玉堂对他更感兴趣了。 但他只是隔着人群望着他,并没有主动接近的意思。 白玉堂很快又输了三百两,他扬扬眉毛,似乎觉得应该收场了。 那个怪人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白玉堂想和他说话。 所以白玉堂只能自己走了过去。 他已入座。 怪人就在眼前。 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壶茶,两个杯子。 所以白玉堂斟了两杯茶。 一杯给自己,一杯递了过去。 怪人仍旧没有动,像是已经入了定,连眼都没有瞬。 他的姿势还是没变——他的头低着,他的手放在桌上,却被一顶马连坡大草帽盖住。 是左手。 他还有右手。 他的右手垂在桌下,没人知道他的右手里有什么。 是空的?还是握了一把刀? 白玉棠也不知道,他只是说了一个字:“请。”
白玉堂已仰起脖子。 怪人仍旧没有理他,但他已抬起了头。 蓬松的头发看起来很滑稽,任何人看到都会想笑。 但白玉堂没有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怪人的眼神。 任何人看到这种眼神,无论你遇到多开心的事,都会笑不出来的。 但白玉堂本就没想笑,他在等怪人说话。 怪人果然在说。 “我从不喝别人的东西。”
白玉堂也放下了杯子,杯子里是满的。 ——他还没有喝。 白玉堂道:“哦?可是这壶茶是不是在你的桌上?” 怪人冷冷道:“是。”
白玉堂道:“那如果不是你的,就更不是我的了。”
怪人又道:“在我桌上,不是我的东西。”
白玉堂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这茶是赌场的东西?”
怪人道:“事实如此。”
白玉堂忽然笑道:“不是你的东西,通常你都不吃?”
怪人道:“我不吃。”
怪人从肮脏的怀里取了了一块馍,又干又硬的硬馍。 白玉棠道:“为什么?”
怪人冷冷道:“我不想第二天让人发现我被毒死在其他地方。”
白玉堂道:“所以你还活着?”
怪人道:“所以我还活着。”
白玉堂道:“看来你活的不易。”
怪人道:“又有谁活的容易?”
又有谁活的容易? 没有!活着原本就是受罪! 所以白玉堂只能承认。 白玉堂又笑道:“看来你是个很谨慎的人。”
怪人道:“我是的,你呢?”
白玉堂道:“我不是。”
白玉堂再次仰起脖子。 杯子放下,杯子已空。 怪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笑了,问:“你来赌场做什么?”
怪人道:“来赌场,自然是赌钱。”
白玉堂又笑了,因为他实在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 怪人一副厌恶赌钱的样子,远远地疏离着赌桌,居然说来赌场为了赌钱! 白玉堂觉得很好笑,所以他笑了。 怪人似乎很生气:“我不像赌钱的人?”
白玉堂笑道:“我很想说你像,可是——” 怪人冷冷道:“可是我实在不像?”
白玉堂收敛了笑容:“的确。”
怪人道:“我不下场赌钱,只是因为我还未遇到想到与之赌钱的对象。”
白玉堂道:“哦?”
怪人道:“但现在我遇到了。”
白玉堂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怪人道:“不错,你。”
白玉堂忽然笑了,笑的实在像哭:“老实说,我已输了不少钱了。我实在找不到比我手气还差的人。”
怪人忽然也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好笑。 笑的很狰狞,笑的很残酷,笑的就好像立刻就要杀人! “现在你找到了。”
任何人看到他的笑容都会惊了一跳。 可是白玉堂没有。 他像是天生就不会被人惊了一跳的人。 所以他道:“你?”
怪人正色道:“不错,我。”
白玉堂居然立刻就同意了。 他对着柜台打了几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一副骰子。 一只碗,三粒骰子。 碗是江西景德镇名窑烧出来的,骰子是京城王寡妇斜街口宝石斋老店做出来的精品。 碗是好碗,骰子也是好骰子,没有参一点东西的好投资。 白玉堂有把握一摸就摸出来。 怪人终于的右手放下了馍,他的右手现在空了。 可是他的左手还被草帽盖着。 白玉堂道:“你的左手为什么不拿出来?”
怪人道:“赌钱,一只手就够了。”
白玉堂居然没有再问。 于是他们开始赌钱。 如果说袁三爷是赌场高手,那这个怪人简直就是神! 因为白玉堂已经连着赢了三把! 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个怪人面前,袁三爷的把戏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因为白玉堂完全看不出怪人用了什么手法,他只是心不在焉地一丢,骰子滚动几下立刻停下。 骰子的点数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恰巧输了白玉堂一个点。 三把都是。 白玉堂的脸却还挂着笑容。 他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如此高兴? 他绝不该高兴的,可是他却明明很高兴! 这是为什么? 怪人的左手仍旧被草帽遮住,没人知道草帽中隐藏着什么。 怪人的右手很稳定,稳定到每次掷骰子都能恰巧输白玉堂一个点。 白玉堂已经连赢了十把。 他似乎越来越高兴了。 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有谁赢钱不应该笑? 白玉堂忽然不笑了,他抹着鼻子道:“看来你的手气的确比我的还坏。”
怪人居然笑了。 他道:“我的手气本就不好。”
怪人又掷下了骰子,幺二三,六点小。 看来白玉堂要连赢十一把了。 白玉堂拿起了骰子,他本没有再掷的必要。 可他偏偏又拿起了骰子。 怪人居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白玉堂道:“不知道这一把我的手气会不会变坏。”
骰子滴溜溜地在碗里转开了,怪人冷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这只碗。 骰子停下,怪人呆住了! 三粒骰子居然变成了两粒! 幺二,三点! 还有一粒骰子呢? 没有人知道! 怪人似乎仍然镇定,他的手依旧稳定。 他又掷出乐骰子,还是幺二三,六点小。 看来他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依旧很稳。 他的手稳,他的人更稳。 稳得像一座山。 可是山,也有山崩的时候。 他已连输了十把。 赌场也连送了十把骰子。 但他还是没有瞧见那粒不见的骰子去了哪里。 他的脸仍旧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别人绝看不出来他的心已开始了慌乱。 ——他甚至能听见冷汗从他背脊上划过时发出的摩擦声。 他掷骰子的右手仍旧苍白、干燥、稳定。 可是他的左手手心已经湿了。 白玉堂看见了。 他没有看怪人的脸,因为他知道从他的脸上读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白玉堂看到了桌上的草帽。 草帽在抖! 草帽在抖,是不是因为草帽下的左手在抖? 草帽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白玉堂确实很想知道。 是另一只苍白、干燥、稳定的手? 还是一直握着凶器的手?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草帽里隐藏的,决不是他能想象的! 他也决不知道,草帽里躲藏的,是一种远过于他想象的危险! 黄昏。 黄昏已至。 血一般的阳光透了进来。 一切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白玉堂收回来目光,他甚至能看清屋子里空气中的尘埃。 飘飘洒洒。 宿命般的漂浮在空中。 白玉堂忽然微笑道:“看来我们的手气半斤八两,谁也好不过谁。我看,不如就此收手?”
怪人没有说话,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白玉堂的脸看。 白玉堂又笑了,他站了起来,摸着肚子道:“看来我已找到一个很好的离开理由。”
怪人仍旧看着白玉堂的脸。 白玉堂只能自己接下去:“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毛病,现在我的毛病来了。”
怪人仍旧冷冷地盯着白玉堂的脸。 白玉堂道:“我的肚子出了毛病,我得去医肚子。”
肚子出的毛病通常都是饿了,医治的方法通常也只有一种:吃东西。 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 起码白玉堂是这么觉着的。 所以他笑了。 但是怪人没有笑,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你确实是该医医肚子,但绝不是吃东西,而是以后不能乱吃东西!”
怪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白玉堂的脸。 确切的说,应该是脸上的某个部位。 ——印堂穴! 现在他已看见白玉堂的印堂穴在转黑。 白玉堂站起了身,却忽然觉得头昏脑胀! 他立刻望向了那壶茶! 那壶他喝过的茶! 怪人又说话了:“现在无论怎样,你总该学到了一点。”
白玉堂苦笑着:“不错,我已学到了这点,我不该乱吃乱喝别人的东西。”
怪人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吃不得,吃了,终究会出事的。”
白玉堂同意。 ——他已不能不同意! 所以他点了点昏涨涨的头。 怪人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毒性到现在才发作。”
白玉堂已说不出话了,他只是死命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怪人。 怪人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相信这壶茶里会有毒,所以茶里才会有毒。当然我也知道,也只有慢性的毒药才能毒倒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聪明人。”
白玉堂已经听不下去了,因为他已一头栽倒在桌子底下。 白玉堂没有死,他睁开了眼睛。 但他瞎了,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只看到了一团黑暗。 白玉堂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但他没有气馁! ——只要他没死,他就一定会活下去! 因为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因为还有好多事在等着他去做。 所以他立刻坐了起来。 他看不见,但幸好他还有耳朵,幸好他也还有鼻子。 他可以去听,他也可以去嗅。 他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他嗅见了一股潮湿的青苔味。 他可以断定,他处在一个潮湿的狭小密闭空间中。 因为他已感受到空气的稀薄和稀薄空气里的水湿。 他的身体没有感到疼痛和不适,除了头脑仍旧残留的混沌不清。 他毕竟还是感到万幸,他只是和自己打了个赌,一个很大的赌。 幸好他现在没有输掉所有,相反,他确信自己毕竟还是赢家。 ——只要能逃离这片土地! 他打了个什么赌? 没人知道,只有白玉堂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