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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脑袋昏昏沉沉,但幸好他的思路还算清晰。
——到了这一步,他已不容许自己再有失! 他伸出双手全身细细的摸索,他的衣服仍在,但所带的巨额银两已经不在。 但他仍旧感到庆幸,因为他全身没有伤痕。 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他又在黑暗中伸出双手,小心的四下摸索。 地上凹凸不平,都是坚硬的石地,细碎的石块,也是棱角分明。 ——这绝对算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的双手摸向远处,他没有了眼睛,不得不倚重他的双手。 他在地上小心地随着前行的手爬行着,短短一段距离,他已费去很长一段时间。 他终于触碰到了实物,是面墙壁。 一面如同地面一样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墙壁。 墙壁也绝不是直立在地,弯弯曲曲有着弧度。 白玉堂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房子。 白玉堂的手没有停,仍在细细游走。 他忽然发现,这面墙居然没有一丝裂缝。 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一块潮湿的青苔。 ——这里是个山洞。 白玉堂立刻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见东西,山洞之内只要是封住了洞口,绝不会有一丝亮光透进来,既然没有光,那他和瞎子也就无异了。 这个想法无疑使白玉堂忽然热血上涌,他虽已做好了眼盲的打算,但如果知道自己可能没有瞎,无论是谁,都绝不会不开心。 白玉堂立刻也知道了其他的事,譬如说,贴着山壁走,总会触碰到洞口。 如果触碰到了洞口,说不定就能出去。 白玉堂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他立刻摸着墙壁缓慢的往前行走。 白玉堂终于体会到阳光和眼睛的重要,在没有光芒照射的地方,他就像是个初生婴儿一般,又像是一个无头的苍蝇。 苍蝇可以无头,人却不可以。 所以他立刻又想到了他的父亲。 他的牙齿咬得铁紧,双足拖着地缓慢的走。 他也不记得走了多久,终于碰触了一样东西。 他的心陡然上升,却又陡然下沉。 因为他碰到的是铁。 ——铁门。 腕粗的铁门像是石壁中忽然长出的翅膀,阻拦了白玉堂的脚步。 白玉堂觉得很受挫,但绝未气馁。 他重新坐倒在地上,他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那人将他擒在这里饶而不杀,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让他尝尝山洞里目不识物的滋味。 所以他决定等。 ——等那个人来。 白玉堂居然还能沉住气。 他立刻又躺在地上。 ——能走的时候,他绝不会站着。同样,能躺着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坐着。 当然,躺着的时候能眯上眼,他也绝不会睁着。 尤其是在睁着眼和闭着眼没有丝毫区别的时候。 所以他立刻又闭上了眼。 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他居然还能睡着! 山洞里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白玉堂立刻睁开了眼。 山洞的黑暗中还有其他的人! 他已听到这个人的呼吸声,渐渐粗重。 白玉堂凝神倾听,他的手里立刻抓起了几块坚硬的石子。 黑暗中没有比暗器更好的防身手段! 但很快,他就扔掉了手里的石头。 因为他已听见这个人的声音。 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这是哪儿?”但在白玉堂听来,却是从未觉得好听。 声音好听,说话的人更好。 白玉棠已知道她是谁。 ——聂三娘! 他尚未开口,聂三娘就已经道:“你不辞而别,我实在放心不下。”
白玉堂忽然被感动了,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人关心着他的生死,在意着他的安危。 白玉堂的鼻头有些酸楚,他紧绷的弦也开始了松动。 所以他立刻压抑了这样的情感。 他知道,这样的情感只会使他软弱。 如今,他绝不能软弱! 所以他道:“你不该出来的。”
聂三娘显然没想到白玉堂会如此说,她喃喃地道:“我不该?我不该?可是你是我的丈夫, 我是你的妻子。”
白玉堂冷冷道:“可我们尚未拜堂。”
聂三娘不然不说话了。 白玉堂的心如同刀绞,他知道这句话已经伤到了聂三娘的心,但他必须这么做。 要么伤她的心,要么伤她的命。 ——权利帮绝不会放过任何与他有关系的人。 他只能这么做。 山洞里安静起来,只有滴水的声音。 聂三娘忽然道:“堂已在我心里拜过,我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
白玉堂不说话了。 他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人心中认定了一件事,别人是无法改变的。 就好像他自己。 ——当他决定为父报仇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聂三娘也是这样的人。 这个外表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其实内刚得很。 聂三娘又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已经是白家的人。”
白玉堂的喉咙在咯咯作响。 白玉堂道:“你本该不必如此。”
聂三娘道:“可是我愿意。”
白玉堂又不说话了。 聂三娘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玉堂道:“是一个山洞。”
聂三娘道:“他们为什么把我们抓到山洞里来?”
白玉堂道:“我在想。”
聂三娘道:“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他们会杀了我们么?”
白玉堂道:“若要杀我们,我们已经不能说话了。”
聂三娘道:“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们。”
白玉堂道:“不杀人的原因,通常都是因为某些目的没有达到。”
聂三娘道:“可是他们在我们身上有什么目的呢?”
白玉堂道:“他们杀我父亲的目的,就是不杀我们的原因,也就是他们的目的。”
聂三娘显然转不过这个弯,所以她只能继续问:“他们杀死公公的目的是什么?”
白玉堂道:“钱!”
聂三娘终于明白,杀一个人,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为财,便可以将完全不熟知不认识的陌生人牵扯到一起。 利益,永远是人性最肮脏的本性。 这也正是权利帮的根本目的。 但聂三娘又开始糊涂,她不明白一件事,所以她立刻又问:“那杀死公公的人既然可以为钱杀死公公,那为什么不可以杀死我们?”
白玉堂道:“因为白家的钱除了我的父亲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动。除了一个人。”
聂三娘不用再问已经知道,这个人当然就是白玉堂。 她已明白,如今白万已死,倘若白玉堂也死了。那白家的财产他们永远也拿不出来! 所以白玉堂没死! 所以白玉堂不能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囚禁他。 所以白玉堂到了这里。 聂三娘沉默了。 她摸到了白玉堂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白玉堂是冰,那她就愿做化冰的火,如果白玉堂是石,那她就愿做裂石的器。 白玉堂的手冰冷,就好像他这个人。 聂三娘还没接近,就已经能感受到嗖嗖的冷意。 这个男人七岁就死了母亲,如今也没了父亲,现在,他已经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但他活着,只为了一个目的。 一个让他永远也快活不起来的目的。 她希望他能活得好,活得开心。 但她永远也开不了口,因为她实在没有理由去阻拦他。 他也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退缩。 他全身绷得很紧,就像他凭吊他活着的这口气,永远没有可能松懈下来。 聂三娘为他心痛,她早已决定为白玉堂豁出一切。 她明白不能要求他什么,她是个明白的女人。 她绝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或者累赘。 她但愿自己能成为他心中的力量。 聂三娘没办法做其他的事,但她清楚,这个时候的白玉堂,实在需要放松自己的身体和神经。 因为只有放松,才会有喘息,只有喘息,才会有机会。 逃出生天的机会。 所以她已解开自己的罗裙,她全身已一丝不挂。 她抓着他的手,顺着自己的面庞往下移,经过山丘,通过沟壑。 他的冰冷的手指在颤抖,为着聂三娘滚烫的肌肤。 山洞中的湿冷使聂三娘紧致的皮肤渗起了疙瘩,细粒的凹凸刺激着白玉堂的神经。 他实在已绷得太久,他也实在需要一个女人。 有时候女人,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聂三娘伏在白玉堂的耳畔喃喃道:“今晚我们洞房,你再也休想赶我走。”
聂三娘扯下来白玉堂的衣服,张开小嘴在白玉堂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继而啜泣出声。 她毕竟只是个女人,只是一个弱不禁风不识武功的千金小姐,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罪吃过这样的哭。 在她的男人面前她一直竭力假装着坚强,只为她怀中的男人为他心中的信念义无反顾。 她实在已牺牲太多,撑得太久。 她的口渐渐用力——当一个人恨极或者爱极一个人的时候,表达的方式也通常不再寻常。 白玉棠没有出声。 聂三娘口吐如兰地在耳畔的喃喃细语,就像是一阵春风抚在他的脸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冰川般的心已开始融化,冰冷颤抖的手指也渐渐有了温度。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去对怀里的女人感到歉疚。 在漆黑的黑暗里,他终于可以放下自己背负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