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是恶太监不假,但他既然说出了能提婉柔父亲平反的话,说明婉柔的父亲确实是蒙冤的。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既得利者,就该有所付出,婉柔成为皇帝后妃,那就是她替父亲平反的付出。婉柔听到能为父亲平反,丝毫不犹豫跪倒,伸手赌誓道:“我婉柔今日在此对老天爷发誓,一切听从公子之言,如有违背,必再沦落青楼,被人欺致死!”
如此重的誓言,姜微盈说没有触动是假的,让雪怜再去把人扶起来。封禹更是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一会靠岸就会有人带姑娘下船,安排姑娘以后的生活,姑娘只需按着他们说的做,静待时机即可。”
婉柔激动得眼里都蓄满了泪水,不住点头。不管如何,她能给父亲平反,那就不枉为人子女,也能还这位姑娘的大恩!事情敲定,姜微盈以为封禹这就要走,哪知他是往外走了,却一并要带走婉柔:“那位五当家哀求我,一定让我带你见他一面。”
姜微盈当即道:“你先等一会儿,我还有话和婉柔姑娘说呢,你怎么就截胡走人!”
封禹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动声色看她一眼,自己先行出了屋。婉柔捏着手帕,期待地看着小姑娘:“姑娘想要问什么?”
也许自己真能帮上忙呢。姜微盈道:“关于你们的三当家,他长得很我很像吗?”
婉柔却是愣住了,片刻后才惭愧道:“我不曾见过三当家,所以不知道他长相如何。只听闻过三当家年纪三十多,但我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一次行动中发生意外落水身亡了。”
话落,婉柔见姜微盈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忙安慰道:“这不是还有五当家在吗,姑娘或许晚些去问五当家?不过姑娘的真容和昨夜相比,出落有些大,未必就真像三当家。”
姜微盈这才想起昨儿自己是易容的。“还真是,我把这茬忘记了。”
她笑着点点头,“姑娘快去见五当家吧。”
婉柔眼里闪过一抹悲色,朝她再福一礼,低头出去,由封禹把自己带到五当家跟前。五当家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浑身是血,几乎就没有一块好肉。这船舱底下居然是个刑讯房,婉柔险些脚一软摔倒。边上的锦衣卫已经冷着脸,将她推到了五当家跟前:“人带来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婉柔,是我对不住你。”
五当家鼻青脸肿,艰难的扯着嘴角,虚弱地说道。他眼睛都快睁不开,连她的面容都看不真切。婉柔眼里打转的泪水就那么落了下来,问他:“昨夜,你劫财后,可还会救我离开?救我离开后,可还会再将我送到别的妓院,再继续干下一票?!”
五当家浑身一颤,根本不敢再看她的脸。婉柔知道他的意思了,泪如雨下,将随身带着的香囊拿出来,重重砸到他脸上:“从今往后,我李婉柔不再欠你任何恩情!自此两清,各自别过!”
香囊砸在脸上,五当家其实早在刑讯中痛麻木了,可砸下来那一瞬,他心脏痛得像活活被人撕碎了般。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婉柔丢过香囊,捂着脸哭着跑走了。没有人拦她,封禹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忍不住嗤笑一声:“好一个情深的郎君,看得真叫人感动啊,可惜,终究是个废物。”
连承认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勇气。奄奄一息的五当家忽然睁开双眼,眼珠赤红,像是要滴露出血来:“阉狗!你无恶不作,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封禹听着他骂自己,不但没有发怒,反倒笑得肩膀直抖。“可你会死在我前头。还以为你多硬骨头,不也为了死得痛快点,出卖了兄弟们的老巢,废物就是废物,南宁伯家居然出了那这么个懦夫子孙,南宁伯的棺材板还能盖得住吗?”
听到他提及自己的祖父,五当家更是疯狂的厉叫,然而,这些都是被戳中痛脚的无能表现。封禹笑够了,眸光一转,神色顿时变得冷若冰霜。他盯着面目狰狞的五当家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是跟我合作将其他人骗出来,还是继续无视你祖父的教诲当个没出息的倭寇,死了也要被我挫骨扬灰?”
五当家发泄过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耷拉着,看起来离死不远了。封禹继续道:“亦或是,眼睁睁看着我把她送给皇帝,当个宠妃?”
“你、你要把她送进宫!”
眼前一片漆黑的五当家用尽全身力气再抬起头,用恨不得吃了封禹的目光瞪着他。“我送她进宫,替她父亲翻案,她十分感激呢。”
年轻公子抵拳低笑,目光讥讽。五当家闭上了眼。自从救下婉柔后,两人日夜相处的时光都浮现在脑海里。她总是守礼刻板,可自己送她香囊的时候,她羞答答的接过了。那一刻,他心里的欢喜无法言喻。婉柔……婉柔……他一边喜欢她,一边又利用她做下所谓劫富济贫的事,一边还将她送进妓院,知道她会被其他男人欺负,亦冷漠的离开。可她无怨无悔,只有温柔的一句:“我相信五当家。”
他这男人当得真是失败!“我和你合作!但你不能送婉柔进宫,只要事成!你就必须让婉柔自由,保她一世无忧!”
五当家在挣扎中悲戚的抬起头。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替婉柔做的了。封禹打了个响指:“可以,但你还需做一件事,你必须把你们三当家的事,细无巨细告诉我。”
当初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个三当家已经出事了,虽然现在还能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眼前不是有个清楚的人,何必废那些事?五当家不曾想到封禹居然会过问故去的三哥,愣在那里。说起来,三哥的死,是死于内斗,死于三哥不认同大哥二哥做法,他在阻止大哥二哥劫船的时候,被自己人背后扎了一刀落水。而封禹问,应该就是为了昨夜他见过那个面容极为像三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