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人了，酒只够我们仨个喝。”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击掌，“成交。”

天幕泛起了鱼肚白，雪未停，寒风瑟瑟，秦邀月带着一行人在凤凰街巡，凤凰街如今人来人往，虽是过年，但商贩叫唤之声仍旧激烈，你推我攘、摩肩擦踵，孩子们在街头玩鞭炮，大人们在门前贴对联。完全没有前几日瘟疫蔓延之死寂，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疾病好像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人们脸上的恐惧被喜色覆盖，四处都是谈笑之声。“真好。”

秦河无不羡慕地说，“想想我们大过年的，居然还要巡逻。月奉只多了一两银子。”

穿梭在众人之中，秦邀月哼了一哼，“有一两银子你就知足吧。”

秦邀月倒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过去的春节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随便过，一般睡到日上三竿，再看看奏折处理的妥不妥当，再出宫转两圈，但无论再怎么转，都完全没有办法融入。最起码今天多和很多个能说话的人？秦邀月反而觉得这人间的烟火味浓了一些。每一个人都衔着笑，好似忘却了过去一年所有的烦恼，为新的一年祈祷，与家人团聚，共同期待。这么一想，即使今日在下雪，好似也不怎么冷了。“小小——小小你在哪儿？”

几个人相互调侃着，人群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不甚和谐的声音，低声的交流顿时被这道声源打断，人们伸长脖子循声看去。人群避让，自有一条宽道供秦邀月几人行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扬声喊着，他苍老的声线之中充满着颤抖，无助又绝望的叫喊着。“林渡，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林渡应声而去，很快就把老人带到秦邀月跟前，林渡说，“你有什么苦要诉？且与我们副将说。”

老人掩面，死死拉着秦邀月的袖子说，“副将，我、我家小小不见了。”

“你家小小？”

秦邀月顿了一顿，问道，“是你家的小孩子吗？您的孙女孙子？”

老人浑浊的双眼淌泪，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秦邀月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去巡，林渡留下。”

“是。”

一行人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秦邀月把老人拉到街道一边，温声说道，“老人家，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她递上一方手帕，让老人擦去眼泪，老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秦邀月这才继续问道，“你说得那个小小，是男是女？大概有多高？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老人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家小小是公的。”

公的？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特殊，秦邀月忍住唇角抽搐的冲动，问道，“啊？是猫还是狗？”

“不，都不是。”

老人说道，“是一只乌龟。”

秦邀月：“？”

人不好找，猫狗其次，他妈的一只乌龟要他们怎么找？秦邀月笑得十分牵强，“老人家，你家的乌龟有什么特征吗？它大概有多大？”

老人家比划了一个大概，用浑浊的一双眼睛看着秦邀月，“没有什么特征。”

秦邀月点了点头，“放心吧老人家，我们会帮你找到的，你不要在街上乱晃了，等我们找到了就给你送去家。”

老人面露欣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

秦邀月打着哈哈，“你家在哪？”

“我家很近的，你往前面走，然后拐进第二条街，有一个特别大的房子。我在门口等你。”

秦邀月点了点头，打量了这老人一眼，衣服的布料看上去是上乘，应该是一个有钱人。“好，没问题。”

秦邀月三两句忽悠，就把这个老奶奶忽悠回去了。余下林渡满腹无语，“你要去哪里找乌龟？”

平日里街上倒有一些商贩会卖乌龟，再不行就去河边找找，但这几天下雪，今日过年，街上卖乌龟的贩子也没来。“鸿福楼是不是有一道菜，叫做清蒸乌龟？”

秦邀月看着林渡的双眼说。林渡：“……”一刻钟后，两个人来到了鸿福楼门前，今日鸿福楼生意与往日没办法相提并论，稀稀朗朗的几桌，往日里把各个故事说得绘声绘色，抑扬顿挫的先生也不在。店小二只剩一个，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两人装束特殊，小二眼前一亮，连忙把两个人都引了进来，“二位客官，要吃一些什么？”

“你们这有乌龟吗？”

很少人会一上来就这么问，小二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有，我们这儿……”“行，给我来一只——”秦邀月依样画葫芦，凭着记忆比了一个大小，“这么大的乌龟。”

店小二脸色一僵，迟疑地点了点头，“客官还需要什么？乌龟是要清蒸还是……”秦邀月摆了摆手，“不不不，不要。我就要一只活着的乌龟。”

秦邀月是第一个提出这个奇怪的要求的。店小二沉默片刻，憋得脸都红了，才说，“客官稍等。”

挑开帘子，走进后厨房，没一会就提着一只乌龟出来，店小二十分有心，可能以为秦邀月是要送礼之类的，给乌龟扎了一条红色彩带，龟壳转着圈圈，龟头等都缩在了里面，秦邀月接过乌龟，又把二两银子递给小二，“多谢。”

小二说，“客官太客气了。”

小二目送着秦邀月和林渡离开，嘀咕了两句，又走回木桌之后打盹了。“没想到巡个逻都能要破财。”

秦邀月和林渡边往方才老人说得方向走去，边发出无限感慨。龟壳还在打着转，秦邀月颇觉有趣，竖起一根手指转着龟壳。“也没有人逼你多管闲事。”

林渡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路见不平了。”

大概是和楚墨学的。秦邀月心里想，面上一本正经的，“今天不是除夕吗？这老人如果哭着哭着出了一点什么事儿，那我们肯定要被降罪。”

林渡怀疑地说道，“就这样？”

秦邀月翻了一个白眼，“不然还有什么？”

林渡摇了摇头，“没有。”

秦邀月突而眼前一亮，说道，“我请你吃麦芽糖。”

脚下噔噔噔地跑去摊前，随意抽出两根糖，递了一只给林渡，另外一只放在嘴里，木签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秦邀月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林渡没听清，他默默咬了一口麦芽糖。甜得腻人。两个人很快就顺着老人之前的提示来到了她所说的街道，果真在一座府邸之前看到了老人，秦邀月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镇国将军府，陷入了良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