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道了一声是，两人便绕了一个大圈，走到西墙，弦音先上去探了一下情况，确认过没有人后，欣喜的回头偶，说道，“主子！果真没有人！”

秦邀月没有同她说废话，一起翻过了西墙，弦音才后知后觉的发出了质疑，“不对，主子，就是连接柴房这里也不至于安静成这样吧？”

秦邀月隐瞒不过，只能耐心地解释道，“确实不至于，这里其实是一处埋骨之地，许多宫女都埋在这里，誉后派人清理过很多次，却还是总有谣传，所以宫女们一般不来。”

“我……为什么又没有听过？”

秦邀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在的时候，你并不愿意和宫女混在一块，你只喜欢去军营里找人切磋。”

“……好吧。”

弦音说。秦邀月对凤栖宫并不算熟悉，不过宫女的装束倒是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凤栖宫上下宫女很多，她们之间有很多个人都没有见过，也避免了她们两个被认出来不是凤栖宫的下人的危险。她们绕出柴房，便看到了不远处有宫女在洒水，如今正是盛夏，是誉后最讨厌的天气，她们这一些下人就要想尽千万种办法让誉后心情顺畅，免得一个搞不好就是要人头落地。见到她们两个，洒水的几个宫女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秦邀月两人冲她们一笑，从容地从她们身后穿了过去。她们惊讶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没有见过她们两个陌生面孔，是看到了他们两个走出来的地方，那一片地方是所有宫女的噩梦，秦邀月甚至听到了后面有一些人在讨论她们两个是不是鬼。还好她们看到了影子。秦邀月正漫无目的的逛着，琢磨着誉后的寝殿在什么地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院。好巧不巧，今天有朝会，她们刚要走出来，就看到了誉后在教训人，当即二话不说地又缩了回去。一个宫女诚惶诚恐地跪在誉后跟前，哭诉道，“誉后！奴婢真的没有作过！”

宫女是正对着她们两个躲藏的那一座宫殿跪着的，誉后背着她们两个坐在下人抬过来的太师椅上面，有人给她打扇，有人撑了香盖，还有人给她拿上了冰镇葡萄，跪在旁边，一颗一一颗、仔细地给誉后剥皮。从秦邀月的这一个角度看上去，能看到誉后的半边侧脸，她保养的很好，侧脸上肌肤如上了釉的瓷器，鼻梁挺翘，睫毛浓密，分明已经是快五十岁的年龄，却跟三十多岁差不多。只间她微张檀口，将莹莹葡萄纳入口中，手指在太师椅上面轻轻扣浓，极度慵懒，又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气势如虹，叫人不太敢直视。她的声音并不算好听，很冷、很沙哑，含着几分摄人，“哦？你的意思是，哀家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秦邀月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她摆的是什么样的表情。对面的宫女果真瑟缩了一下，眼神飘忽，心虚低头，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来为自己辩解，却急急道，”不、不是，奴婢没有那一个意思！“誉后声音中冷意更甚，“哀家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小姑娘，你还是太嫩了一些。”

宫女连连跪下磕头，哭道，“求太后原谅！奴婢知错了！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

誉后冷笑，说，“你知。哀家最讨厌的就是宫女不检点，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你竟与一太监……你对得起哀家的栽培之恩吗？”

宫女眼泪涟涟，“太后！太后！奴婢知道错了！你不要责怪他！”

誉后正用手帕一根一根的擦拭着手指上不经意留下的葡萄汁，闻言竟是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吓得那一些给她剥葡萄打扇子的宫女一个两个面如人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誉后将手上的手帕揉成一团，砸在了宫女的头上，骂道，“蠢货！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这样堕落！养不熟的白眼狼！来人！给哀家拉下去杖责五十，再扔去浣衣房！哀家不想要再看见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来拖走不断求饶的宫女，誉后气极了，连续说了两三次滚。她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去跟她说道，“娘娘，您不要动怒，为了这么一个小贱胚子生气不值得！眼下正是朝廷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您可不能倒下啊！”

她是跟着誉后最久的一个宫女了，自然能抓住誉后最痒的地方挠，誉后听罢，平静下去，却没有坐回太师椅上，而是双手负后，有些空渺地望着宫门的位置发呆。贴身宫女给另外一些人使了使眼色，几个人上来给誉后打扇。“娘娘，您还有什么烦恼之事？奴婢愿意为您分忧！”

贴身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誉后对她的态度却异常柔和，她这么问，竟然真的收回了目光，声音不小，恰好能让秦邀月听到，“不过又想起另外的一只白眼狼罢了。她也是这样一般放浪，不顾场合的纠缠男人。”

秦邀月倒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得到誉后的挂念，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弦音不满撇嘴，“什么东西竟然也拿来跟主子比。”

秦邀月竖起以跟手指，说，“小声些。”

誉后的形容确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怪不得秦邀月，当时每次她在调戏楚墨，誉后总能踩着点过来，并且及时打断她们两个。“娘娘，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您就是有再多的不喜欢，也都结束了。”

贴身宫女与普通宫女不同，多少是敢说一些真心话的，而誉后也没有因此跟她计较，只是问道，“今年选秀要开始了？”

“是。”

誉后沉吟，“过两日是她的忌日，你去上两柱香，烧一些钱给她罢。”

这话题转变的有些快，侍女反应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如今大战在即，若是她，又会怎么做呢。”

这一句关乎朝政，宫女是没有那个胆子开口了，怯怯地站在一边。誉后也没有问她地意思，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揉了一下太阳穴，骂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眼皮老是跳，又老师想起她，真真阴魂不散。”

秦邀月：“……”这都能怪在她身上。唇角挑出一抹冷淡的微笑。“娘娘多注意着身体，不若先回寝殿休息，那一处有冰，想必会舒服许多。”

誉后点头，转身。秦邀月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脸，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区别，她侧脸看上去柔和，正脸让人看着却不是太舒服，她的眼睛狭长，高吊起来的眼尾有几分戾气阴狠，唇紧紧抿着，光是这么看着，就要花费许多勇气。宫女是没有资格看太后的脸的，秦邀月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就收敛目光，低眉顺眼地行了一个礼。誉后斜睨了她一眼，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