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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袁大头难圆皇帝梦 李善仁快意吟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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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仁不解地说:“这坐贾行商歌舞升平的景象,哪里有要打仗的迹象?”

沈老板说他家的船只今天都回不来,都被讨袁军征用了,这明明是商羊鼓舞,明摆着要打仗了。祥海半信半疑地环顾四周,只见戏台上战鼓擂得震天响,戏台下观众群情激昂,他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马上要打仗,这里还围着戏台子闹哄哄看戏,真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戏台子上的“山垭子”突然向左右分开了,灯光一闪一闪的像霹雳。观众都惊呆了,这不应该是法正计取定军山的场景,倒像是沉香劈山救母的景象。观众正在惊讶时,幕后跑出来一名手提开山斧的壮实大汉,来到小连生身旁,对小连生耳语了几句,台上锣鼓声突然停了,二胡“吱嘎吱嘎”地拉着长音,灯光大亮。小连生“刷”地一下掀起盔甲,摘下髯口用力向空中一抛,迅速脱去戏装,摘去头盔,一个鹞子翻身,从戏台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跳到台下,撕去髯口大吼一声:“同胞们,讨袁军来了!他们正在攻打兵工厂,上海也要光复了!同胞们随我来,支援讨袁军!”

他的脸上画着关公一样的大红脸,只有额头是白的,随着一声怒吼,他的脸更红了,红得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刹那间,一伙身穿形形色色服装的由商团自发组成的民军,手擎棍棒斧头从戏台后奔涌而出,一声呐喊,簇拥着小连生朝马路上奔去。原来,李善仁离开兵工厂不久,陈英文率领的讨袁军就悄悄开到了高昌庙,现时正在攻打兵工厂。陈英文在鄂州起义中立下头功,随后归到孙文麾下,前些日子奉命潜入上海大营,组织军警敢死队,趁着夜幕降临,举兵攻打兵工厂。兵工厂里有大量的武器弹药,凡举事必欲占兵工厂,谁占了兵工厂谁就占了先机。哪知张总办事先接到密报,早有准备,已派出士兵把守大门,将放工的工人工人招回来防守厂子。待到敢死队来到厂门外,守军已将厂门禁闭,城堡似的门头上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大炮也填了炮弹,严阵以待。陈英文并不知情,一声令下,开枪射击。兵工厂大门坚不可摧,敢死队只有手枪和长枪、每个人两颗手榴弹,子弹打在铁板大门上如隔靴搔痒,手榴弹也伤不了它一根毫毛。守军居高临下火力全开,机关枪扫射过来,敢死队立刻死伤大半。陈英文不得不率残部退至开阔地外,自知此时守军若如出击,敢死队必将覆灭,整个讨袁行动也将功败垂成。正在危急关头,小连生率领民军赶到。小连生得知讨袁军攻打前门失利,立刻绕到后门,翻墙而入,向守军发起攻击。守军见后院起火,恐遭前后夹击,无心恋战,纷纷弃守逃命。受苦受难的工人反戈一击,打开大门迎接讨袁军。张总办眼见大势已去,跳上一艘木船从水道逃进租界,兵工厂失守,北洋军在上海的最后堡垒被攻克。讨袁军当夜便成立上海军政府,宣布上海光复。可军中几个头头为了听谁的吵得不可开交,以致延误战机,北洋军得到喘息的机会。几天以后,北洋军的兵舰开进黄浦江,向城里一通炮击,讨袁军很快就土崩瓦解,上海军政府成立没几天,随即倒台,陈英文出逃日本。袁大头借机将兵工厂改为造船厂,李善仁再到哪里去讨要银票?手中的红契成了废纸一张。此后不久,李善仁又收到政府公文,称政府将在汉阳扩建兵工厂,希望各位金主一如既往地予以支持。汉阳兵工厂乃袁大头多年来致力督办的北洋军工,号称官督民办,实则巧取豪夺,明摆着是杀人不见血取财不留踪的强盗行径,各地财主唯恐避之不及。倘若逃不过,真要出资,现时只有沈老板给的摇橹木船所得,远远不够袁大头塞牙缝,必然过不了关,势必要动用李家生计银。一旦将生计银投入,那是有去无回的买卖。真走到这一步,自己就是李家的败家子。倘若不响应号召,又怕袁大头新帐老帐一起算,李家也难逃一劫,李善仁为此焦头烂额,一病不起。袁大头倒行逆施,孙文登高一呼,在广州成立新政府,联合各路军阀,举起“护法”旗帜,讨伐袁大头践踏宪法之行径,南北再次分立。那些观望中按兵不动的却趁机宣布独立,不再受中央政府管辖。这一下,一个民国一下变成了十五个国中国。袁大头为此焦头烂额,着急平定各地“乱军”,无力再要扩建汉阳兵工厂,李善仁这才喘了一口气。袁大头做了大总统却不能畅令天下,召集睿智人士寻求对策,一班睿智们大力建议袁总统速速恢复帝制,以掣肘各地都督。他那睿智的儿子也雪中送炭,每天送来《顺天时报》,供他决策。《顺天时报》是日本人办的中文报纸,是当时京师发行量最大的报纸,通篇都是人民大众的呼声,要求大总统登基做皇帝,救民众于水火。袁大头见小日本诡计多端,起先撇之不信,久之三人成虎,见小日本诚心诚意支持他称帝,本来还想做个“民调”糊弄一下民心,这下“民调”也不做了,终于下定决心,于公元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恢复帝制,国号洪宪。帝制令一出,举世震惊,人心怨怼,本来各地督军只是闹独立,现在都有了借口举兵讨伐,袁大头立刻四面楚歌。后来又得知他所看到的《顺天时报》是自己儿子私人订制的,只印一份给他一个人看,与京师发行的报纸完全不同,遂气得尿血,大呼“竖子害我!”

一夜鬼剃头,本来头顶一坨白发,早上醒来成了斑秃白头猴。这真是个前世作孽今世索命的讨债鬼,临门一脚将他老子踢落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了。袁大头急火攻心,穿了八十三天龙袍后,暴毙于新华宫。他的幕僚们眼看他平地起高楼,眼看他高楼轰然倒塌,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消息传到上海,上海报刊率先刊出“号外”。这一天,祥海早起,在弄堂口买了报,坐在豆腐摊上要了一碗豆花,坐下看报。见今天的报纸大字标题触目惊心,心中震惊,怕有什么误读,将手中报纸一页一页仔细看,都是“袁大头一命呜呼”的新闻。有说他终日厮混于青楼妓院,因此掏空了身子;有说他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有说是被他儿子气死的,众说纷纭不辨真伪。祥海索性不看,又买来好几份小报,有时候小报消息比官方媒体要可靠得多。他摊开一份小报,见一位名人学者发表评论,称袁公“因肾炎以致不治,功过是非,只待后世评说”,这才确信袁大头已死。想起当年父亲千里贺喜被袁大头吓得气都不敢出的往事,始作俑者还是自己,他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他将报纸看罢,抑制不住内心欢欣,一碗豆花原封不动,连忙奔回他的临时住所。豆腐摊主目瞪口呆,一碗豆花捧在手里,倒也不是,吃也不是,眼睁睁看着祥海奔进弄堂。这年,祥海和福生公学毕业,福生回家替父亲打理生意,祥海和赵大在外白渡桥下石库门弄堂里租了一个亭子间,和赵大同住,要在上海做股票生意,因此有一大早就出门买报纸的习惯。赵大尚未毕业,每晚要在路边摆摊卖五金洋火做些小买卖,睡得迟起得迟,这时正在呼呼大睡。祥海“噔噔噔”爬上亭子间,兴奋地摇醒赵大:“袁大头死了!袁大头死了!”

赵大正做着好梦被推醒,睡眼蒙眬之间尚未明白祥海在说什么,祥海已卷起报纸,说了一声要回广福一趟,就又“噔噔噔”下楼而去。隆冬的广福,是一片雪的世界,临近中午了,雪还在撕棉扯絮般地下个不停。瑞雪覆盖了田地,枯黄的树白了,路也白了,到处是那么纯净,那么晶莹,只有他身后留下的两串长长的黑湫湫的脚印在告诉人们,这个世界还有另外的颜色。洁白的雪将李家店堂外的一对石狮子遮掩得只留五个脚趾头搁在石球上,院门也被雪封得严严实实密不见缝。祥海兴冲冲来到门前,拍打铁做的老虎头嘴里吐出的铁环,门内传来一声咳嗽,父亲在门内问话:“谁呀!那么早!”

“哪里还早,现已午时。”

祥海囔囔着。门开了,却是母亲。“啊,海儿回来了!”

“我猜是海儿。”

此时李善仁卧床未起,被敲门声吵醒,听见夫人的话,嘟囔了一句,他对于祥海的突然回家并不意外。快过新年了,他若还不回家,那真是不孝之子了。祥海跨进家门,大声囔囔道:“父亲,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李夫人赶紧阻止道:“快别囔囔,你父亲昨夜咳嗽,一夜没合眼,天亮刚刚睡下。”

李善仁在床上问道:“祥儿回来了?”

祥海进屋道:“父亲,是我回来了,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李善仁朝他望了望,有气无力地说:“不会是带回媳妇了吧?”

祥海道:“此事比媳妇还重要。”

李善仁坐起身拿来烟杆,正要点燃,被李夫人劝阻:“老爷,你咳嗽未好,烟还是要少抽。”

李善仁无奈放下烟杆,慢悠悠对祥海说:“眼下于你而言,有什么事比媳妇还重要?今日你回来正好,明日请张老先生吃饭,他宝贝女儿也要过来。你母亲要亲自下厨露一手……。”

“父亲,你看。”

祥海打断李善仁的话,将手中报纸递给他。李善仁见是“号外”,就说:“又有什么乱哄哄的新闻?”

祥海又将报纸拿回来,摊开,指着大字标题说:“父亲,袁大头死了!”

李善仁一听此话,“忽”地从床上跳将起来,又将烟杆抓在手里,两眼放出光芒,问道:“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祥海赶紧回话说:“袁大头死了!”

“袁大头死了?不该死啊,皇帝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李善仁似乎不信,又丢了烟杆抢过报纸去看,见报纸白纸黑字刊得明明白白:“洪宪帝暴毙新华宫”。李善仁从头到尾仔细看完,不禁面露微笑,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拈须沉吟道:“半笼寒雾锁九州,乱蝶悄然跃枝头。一江春水向东流,稚子言秋安敢愁。”

李夫人见李善仁看完报纸,一改往日的颓废模样,忽然变得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咳嗽也没了,一对混浊的眼珠子也亮了,不禁高兴地说道:“老天爷开眼,终于雨过天晴,老爷的病好了。”

祥海见父母高兴,便心血来潮,吟就报纸上的一副对子,叫父亲看对得上对不上:“袁大头千古,中国人民万岁。”

李善仁听了哈哈大笑说:“小子,此联千古对万岁,很是工整,但是袁大头对中国人民,三个字怎么能对四个字?”

祥海说:“对不起就对了嘛!”

李善仁大惑不解,问祥海何意。祥海说:“就是袁大头对不起中国人民嘛!”

李善仁再次大笑:“你小子,还跟老夫玩这一套!”

说罢沉思片刻,郑重其事对祥海说:“老夫要重修李家店堂。”

祥海见父亲这个当口要重修家宅,颇觉意外,劝说道:“李家人口不多,不需要太多的房屋,建了无人居住是浪费,再说房大不养人,人养房子麻烦多。”

李善仁说:“什么房大不养人,麻烦不麻烦的,年轻人有所不知,老家宅屋是灵魂归宿,无论你在哪里打拼,老家宅屋就是你的寄托。老家宅屋不在了,家就不在,你的魂就不在了,因此老家宅屋不管有没有这么多人住,都要修得气派、阔绰。当初我们一家从冀鲁逃难来到广福,匆忙建起的宅屋太仄逼,连个太师椅也没地方放,并且现已显破旧,日后还要恭迎媳妇进门,不可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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