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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雪花片片下落,轻轻地横飞过来,在风中无力的摇曳。
雪花落到宁远发间,给他的头发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白色,更添了几分萧索的味道。 “下雪了么?”宁远伸出手接住一片下落的雪花,但很快就在他手心消融,留下满手的水渍。 “这雪下的正好!”
宁远指了指桌子旁的一堆白袍,笑道:“兄弟们!这是本将特地去请大将军赐下的白袍,此去困难重重,或九死一生,因此大将军特许尔等穿白袍,以彰尔等英雄慷慨之志!”
底下的众人闻言,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可是战袍啊!至少要校尉才能穿!如今却能破例赐给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兵,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从今往后,我与尔等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吾之荣誉便是尔等之荣誉!”
“谢校尉!我等愿为校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近千名士兵齐齐跪下行礼,高声呐喊。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并非为这一件白袍,而是为宁远对他们的尊重。
像他们这种底层士兵最缺的不是生活物资,而是上级长官的尊重礼遇。他们的长官往往都是贵族出身,自持高贵,自然瞧不起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普通士兵,平时对待他们非打即骂,甚至棍棒相加,更别说拿他们当人尊重。 而今宁远却给予他们平时长官才有的礼遇尊重,甚至校尉才有的荣誉,这是真正拿他们当人看,而不是会说话的牲口,他们自然感激涕零,愿以死相报。 宁远也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的反应,忙摆手道:“兄弟们,请起!我们都是袍泽!自当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忽然,骁吼了一声,“全体起立!请校尉授袍!”所有人都站起了身,迅速整理好仪容,将腰挺的笔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宁远。 宁远取过白袍,将其披在一位年轻士兵的背上,轻轻系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牛二!”
“我期待你立功!”
宁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牛二重重的点头……
“我叫柯!”“我叫祺!”
“我叫璟!”
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哽咽着报出他们的名字,眼角微微闪动着泪光,这便是他们朴素的观念:士为知己者死。 …… 雪越发大起来,鹅毛般的大雪在寒风的裹挟下很快就铺满了地面,银装素裹一望无垠。 宁远亲手为最后一名士兵披上崭新的白袍,走到队伍前方,扫视着近千名身着白袍的士卒。 俗话说男要帅一身白果然是没有错的,这平常普普通通的士兵穿上这崭新的白袍,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年轻威武的将军,英俊非凡。 “太帅了!”
宁远忍不住赞道。
“帅?什么帅?”伏猛似听不懂,疑惑道。
“帅就是英俊的意思。你们这一个个的威风的跟将军似的,要是不说,我都以为遇到了大王举行大典的卤薄了呢!”宁远解释道。
“哈哈!”“我们再帅,哪有您帅?您才是真正的少年将军!”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 “行了行了,别闹腾了!我们必须天亮之前绕道齐军后方,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宁远抽出腰间的铁剑,指向营门之外,“众将听令,所有人口中衔枚,不得出声!”
“诺!”
众人齐声应答,将挂在脖子上的木枝咬在嘴中,以防出声。
“出征!”他们很快就排成一条长队,从营门鱼贯而出,近千名士兵仿若白色长龙在风雪中隐入夜色,尤为壮观。 …… “校尉,前方20里便是伏云涧,乃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山谷,两岸陡峭,直入云天,故曰伏云涧。是进入燕南平原的必经之路,中间唯有一条不足五丈宽的小道可供通行。”
养鹏摊开地图,指着图中的一处地方道。
这张地图由兽皮制成,质地紧致,图上标注着各种山脉江流,险隘关口,居于地图正中的伏云涧将地图分为了两个部分,向北就是一马平川的燕南平原,也就是如今燕齐两军的战场,往南是百余里崎岖不平的丘陵山脉。 宁远仔细的端详地图,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呵呵,我本以为我大燕是无险可守才致使这些齐虏开我国门,夺我疆土,今日见这地图方知此前错矣……”他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远没有说的话,众将心里其实都明白:这百里山脉便是天险,若依托此山脉阻击齐军,不敢说可以击退齐军,但至少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十几天内被连破数十城,仅用不到半月就逼近国都,使得整个燕国危在旦夕……终究是当今王上得位不正,朝堂诸公只忙于争权内斗,对于南部虎视眈眈的齐国却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齐君在半月之内就夺下了燕国的大半领土,甚至连西部小小的中山国也敢趁乱分一杯羹,接连夺下了燕国西边十几座城池,似乎这场战争的失败已经无法挽回了…… 想到这里,众将不由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一种悲哀和迷茫涌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看着众将低头失落的神情,宁远沉声道:“诸君,可知为何而战?”没有人回答。 原本,他们作为燕国的士兵自然是为燕王而战,可…燕王并非正统宗室,得位不正,就像他们这些底层小兵也不愿为之效忠,心中那杆高高耸立的王旗就此轰然倒下。 人,最可怕的不是死在前进的路上,而是伫立在黑夜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一个人若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你是哪里人?”
宁远指着一个士兵问道。
“我是饶县人。”“嗯。”
宁远点点头,随即问道,“哪个郡?”
“广阳郡。”
“那你是哪国人?”
“自然是燕国人。”
那士兵很自然的回答道。
“好。”宁远又看向了另一名士兵,“你呢?”
“无终人,渔阳郡,燕国”那名士兵快速回答道。 “你呢?”
…… 宁远又问了几个人,这才停止了询问,缓缓道:“不管你们是哪里人!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燕人!”
“我们世世代代都生长在这个国家,这是我们的国,也是我们的家!你们的父亲祖辈都是要燕国人,你们的儿子孙子也都将是燕国人!”
“大燕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们生于斯,长于斯。但如今齐国叩我国门,掠我疆土,虐我同胞,杀我父兄,夺我妻儿……今日家国有难,存亡旦夕!”
“诸位,死国可乎?!”
众人失去神采的眼睛渐渐出现光亮,就像一个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是黑夜中唯一的一丝光亮,他们找到了为之而战的理由…… 一种新的信念,在他们心中树立起来,王旗倒下了,但家国尚存,同胞尚存,父兄尚存,这便是他们为之而战的理由。 宁远无法让整只失去信念的燕军重拾斗志,因为他现在手上的权利不允许他这样做,等人他手下的1000人振奋起来却是他的当务之急。一支军队若失去了引领方向的信仰,即便原本是再凶残的恶狼,也会变成一群软弱的绵羊。相反,若他们明白为什么而战,即便他们原本是一只只绵羊,也敢向敌人露出锋利的獠牙。 这便是宁远停下来的原因,若不及时在士兵心中确立坚定的信念,往后若是遇到些许挫折,便会涌现出无数的逃兵,甚至是哗变投敌。 “死国可乎?!”
宁远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
众士卒用手中的刀剑敲击着胸口的铠甲,单膝跪下嘶吼道:“愿为国死!愿为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