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明见状，倒是笑出了声：“怎么了，还学大人叹气了不是？”

夏挽歌纠正：“爸，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您还觉得我是小孩儿吗？”

“难道不是？”

夏启明学着夏挽歌反问：“在爸爸心里，你不论多懂事，多成熟，多明事理，你都始终是爸爸的孩子。”

夏挽歌吸吸鼻子：“谢谢爸。”

“挽歌，爸要听句实话，你到底是准备怎么处理那幅画？”

“……我没想好。”

夏挽歌话语里露出罕见的迷茫：“但是，我只知道，我一定不能让画再留在咱们家！”

夏启明叹了口气：“挽歌，爸相信你，不过问具体细节。但是，我想和你说一句，这画对你妈来说，真是比她的命还重要。”

“你还记不记得你妈胃癌住院的那段时间，很多次‘卖画’两个字我都提到了嘴边，可看着你妈那坚持的神色，我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挽歌，你妈的性格你也知道，你外婆临终前交待过她的话，她一定是会放在心里一辈子的。”

“对于之前会同意你去学画，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的退让……”……爬完山回来的当天晚上，夏挽歌终于是见到那幅纠缠了两代人的画。其实，如果要更为准确点来说的话，这画还不止纠缠于两代人，算上她这辈，大抵是三代了。夏挽歌驻足在画前。夏启明手持画匹的左上角，林瑜岚拿着右角，从左到右，夏挽歌把画的上上下下每一寸都看得仔细。此画全长三米，大约是《清明上河图》的一半。夏挽歌不专业，估算不出这画的具体重量是多少，但粗略感受了下，觉得并不轻。上一世的时候，夏挽歌曾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据不完全估计，《清明上河图》的价值大约是两个亿，并且，随时间的扩大，这价值还有得升。夏挽歌将注意力渐渐放回到横在自己眼前的画上——和《清明上河图》的北叶民风不同，林家的这幅传家宝更注重的是“写意”。每处边角用的墨色不多，却让人越看越觉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夏挽歌看着画。隐隐约约觉得画中央似乎矗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长发美人。但仔细看看，却又觉得那其实是风，只不过被画着着多了墨，无形变成了有形。越看，夏挽歌越不能自拔。好画果然都是有魔力的……“妈，这画有名字吗？”

“有的，在你爸的右手那儿，章下边。”

林瑜岚离得远，只能靠手指。夏启明听见，低头，照着自己右手边的字便念了出来：“赋图。”

“赋图？”

赋与图？图在这儿，那赋呢？想到这人，夏挽歌便走到夏启明身边，和他一起低头看去。细细寻找一番后，果然在画匹的中央，一块极其不显眼的枝头上发现了那“赋”。“爸，这里写的诗是什么意思？”

夏挽歌伸手一指，让夏启明给他念念。要夏启明来念并不是毫无道理。要知道，夏启明喜欢读书，在早些时候，古今中外的书看了很多，对古字也算是略有研究。是以，对于夏挽歌来说，直接询问夏启明，绝对是要比她自己去看去理解要来得快多了。夏启明低头，照着上面的小字便念了出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夏挽歌皱眉，心里沉吟，好半晌才开口：“爸，这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不是《洛神赋》里的诗句吗？”

“对，这确实是是三国时期曹植所作的《洛神赋》。”

说完，夏挽歌便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形似“女人”的“清风”。又看了一眼。这回结合诗句之后，夏挽歌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清风”，其实更应该是“女人”！这画着实神奇。不过，这话虽然是好画，但这名字，却未免太过于陌生。念着全然陌生的名字，夏挽歌把脑子中突生的想法放一边，看着夏启明，又问：“爸，上面有写朝代吗？”

看了好一会儿，夏启明才摇头：“没写。”

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补了一句：“不过，看着纸张和下角盖的印，我想，大抵是出自明朝早年。”

“明朝！”

这下，不只是夏挽歌觉得惊讶，就连林瑜岚也觉得不敢相信。林瑜岚知道林家的这幅传家宝值钱，但却没想到它能这么值钱，她原先还单纯以为这只是清朝时候传下来的文物。又低头观察了好半晌，夏启明才终是下了结论：“有可能这画，比早些年国家从土里挖出来的那画还要值钱……”夏启明口中的画，说的是《大清图》。是早几年国家从西部土里边挖出来的名画。从新闻中看，那画大约是值个百八十万的。只不过或许是因为长埋于地下，被水汽腐蚀严重的缘故让这画的价值大打折扣。否则，那画，光是“清朝”两个字，就已经能够让那画从无价变成天价。夏挽歌点头应和：“爸，你说得对，这画可比那幅画要更值钱！”

林瑜岚没回应父女两。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不知道这画的价值，林瑜岚还可以坦然一点儿，将画随便放在哪个角落，或者和之前一样，放在地板下的夹缝里面。可这下突然之间就知道了，林瑜岚心里一下子没底了，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应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磕了碰了哪个角，倒叫他们平白无故损失个几千万……如果很是那样的话，罪过可就大了。打量了好一番后，夏挽歌让林瑜岚和夏启明把画收起来。林瑜岚将画弄进匣子，关好后，将匣子连同画全一股脑地扔给了夏挽歌：“挽歌，这画你可得好好保管，妈妈什么也不懂，这画太昂贵了，交给你，妈妈也能安心些。”

……夏挽歌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手中被匣子包好的画，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它放到了衣柜里边。目前为止，这画的处境还是相当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