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尘被拖进来时，正好看见了刚才在外面被打昏的二人。正是程良和王二娘。沈陌尘趴在青石板上，浑身着了火似的，面幕也被汗水浸得贴在了脸上。程良跪趴着回话：“沈大小姐走了以后，小皇子一个人就跑过来了，以前奴才在膳房见过小皇子的，小皇子好几回来膳房都是一个人，今日奴才看见王二娘给了小皇子一块豆子糕就回下人房了，其余的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啊！奴才是冤枉的！这小子光顾着洗白自己，把王二娘又给搭进去了。沈陌尘最是看不起这种落井下石的人。“二娘，你倒是说话呀！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王二娘一句话也不说。她看了看旁边同样趴着的沈陌尘，目光坚定。“沈大小姐做的吃食为什么没有了？”

程良又问。王二娘还是不说话。婉贵妃泪珠儿还挂在脸颊，听见程良的话，恶眼相向王二娘：“贱奴定是受了她的指使才给昌儿吃了毒物！”

她的手指向沈陌尘。王二娘咽下满口血水，艰难开口道：“奴婢当时不知道跑进来的是小皇子，程厨侍也没有告诉奴婢，奴婢看见小皇子可爱，就给了他一块豆子糕，小皇子拿了豆子糕就跑出去了，今日的晚膳食单没有粥饭，素菜多比平日多了八九道，奴婢就去素局帮厨了。”

“沈大小姐做的吃食呢？”

程良的中气倒是足。被打得还是不够狠。沈陌尘心底嗤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还要装着不醒。“是奴婢吃的，不关沈大小姐的事！”

王二娘笃定道。沈陌尘一惊，她记得当时程良说是王二娘留给她的闺女吃的。程良此时有点气急，骂道：“放屁！你明明是给点心……”王二娘忙截了他的话：“是，是奴婢吃的，奴婢还偷吃过点心局的点心。”

王二娘的女儿在点心局做杂役，这程良一旦扯出她的女儿，以婉贵妃的狠厉必不会轻饶了她，弄不好，母女俩性命都不保！他们是大福宫的人，虽然婉贵妃让皇上宣了他们过来，也不能绕过梁太后直接处死大福宫的人。她再怎么跋扈，也要找个由头来问罪的。程良却正好给她递了把刀子。沈陌尘觉得自己不能再装晕了，尽管身上像着了火般，还是悠悠转醒，慢慢抬首，看向上座：“太祖母……”梁太后把手从额前落下，闭了闭眼睛，才道：“皇帝，陌尘好歹也是羽儿的庶女，怎地就用了刑？”

皇上看了一眼婉贵妃，婉贵妃的鼻音甚重，听得他心里难受，便回梁太后道：“这样歹毒的人养在羽儿名下，母后不觉得有损我尉迟家的皇威圣名么？”

梁太后身子端正了些，看向皇上：“羽儿是你的大公主。”

语气凉凉，目光稍冷。三年前，就因为这个婉贵妃你罚了羽儿，如今又因为别人的指摘打了她的庶女，你将她这个大公主的脸面置于何地？梁太后的言外之意皇上听懂了，他蹙眉看着沈陌尘，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婉贵妃虚身而起，跪在太后面前。伏身道：“是臣妾不懂事冲撞了大公主，是臣妾因为昌儿一再冒犯皇威，是臣妾这个做母亲的无力护住昌儿，让他一再犯险，都是臣妾的错，求太后娘娘责罚，求皇上责罚。”

一声声请罪，声音柔软，却字字如刀，搅碎了皇上的心。皇上心痛婉贵妃的自责之语，粗声道：“三年前，昌儿因为这个庶女溺水，险些救不回来，婉儿差点随了昌儿去。便是大公主自己跪在建安宫门前，朕都没打算饶了她！”

皇上指了指地上的沈陌尘，看向太后，“若不是昌儿醒来，若不是婉儿求我饶了她，如今怎能又让她害了昌儿？”

“昌儿因为溺水受了寒凉，得了恶食之症，这三年来请遍名医都未有改善，水米不食，全靠药汤子养着，时不时地还要行针浅眠强行喂食。婉儿日日以泪洗面，又何曾再去寻过大公主府的不是？母后今日也见过昌儿了，总角之年竟似垂髫小儿，母后看了难道不心痛？”

“朕为人子，自当孝顺母后，朕为人父，这舐犊之情又该如何？”

一句话堵得梁太后哑口无言。“来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一百！”

皇上喊道。沈陌尘身子一抖，不容她辩解一分，直接一百杖？这是明着要要了她的命！她明白自己如今是真的生死一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