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杖凳上。除了执杖的宫人,剩下的内侍宫女俱都抖如筛糠。三年前的那一幕,他们皆历历在目。几十个宫侍宫女都被杖毙,血染建安宫地。剩下来的不足三分一,全都被罚去了杂役司,永远不允许被放出宫。三年下来,被扔到杂役司的那些,活下来的屈指可数。北衙军列边上一个头目神色不安地望着建安宫宫门。看见沈陌尘被押出来时,紧握的双手更是急得冒了火。“将军怎么还不来?”
他招过旁边一个亲军问道。“李校尉,已经让人快马去请将军了,将军今日不在宫中当值。”
“已经多久了?”
“大概三刻钟了。”
再过一会儿可就落更了。宫门一关,便是将军有腰牌都不太好进了。李校尉正在心急如焚,前头就传来了沈陌尘的痛呼。这声音,可是下了实手的。第二杖落下来的时候,沈陌尘就已经疼得想骂娘。这个婉贵妃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原来是个蛇蝎毒妇,公主府的那位好歹还好个面子呢,这位可完全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为所欲为啊!问题是,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毒妇,一见面就干,连个说理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又想起沈青竹数次提起的三年前那件事,她也是模糊得很,许是原主这人记性不太好,连带着她都想不太起来。打到第十杖,便是沈陌尘自己的脑子也有点不太好使了,疼得心肺俱裂,直想晕死过去。将晕未晕时,隐约听见王保的声音传过来。好吧,这时候晕过去正好。沈陌尘这样想着,就这样晕过去了。王保扶着梁太后下了肩舆,瞟了一眼旁边已经晕过去的沈陌尘,鼻子孔哼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婉贵妃的手段实在是凌厉了些。他都没敢让太后娘娘歇多久就紧着叫醒了,还是没赶上救下这个扫把星。吃点苦头也好,不知好歹的人活该被打!梁太后的头有点晕,安眠的药汤子喝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扶着王保的手甚至都没有一点劲。太后看了一眼王保,王保看了一眼执杖的太监,太监垂首停杖。帝后和婉贵妃把太后让上座,又依次排排坐。没等太后开口呢,婉贵妃就跪到了地上:“太后娘娘,还要为臣妾做主啊!”
哭得梨花带雨,皇帝是心疼得皱了眉,太后却是头更晕了。只有皇后还是面无表情。她道:“可怜昌儿刚刚回宫就遭此毒害,婉贵妃确实委屈了。”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让王保去扶婉贵妃起身落座,道:“在哀家的大福宫出的事,哀家也难辞其咎。”
目光移向地上跪着的老头:“曲太医,昌儿怎么样?”
“小皇子腹鼓如牛,应该是胀了气,可是又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臣以为是食眠,可是又不太像食眠。”
“食眠?何为食眠?”
“食眠是有人一到吃东西时就想睡觉,不知不觉吃多以后,当下就睡着,臣曾在古医书上见过食眠一例,足足睡了三日才醒。这几年间臣给小皇子随身调理,他的厌食症状一直未有大改善,有时几日不进食,即使进食也从来没有超过三盅,据膳房说,今日小皇子倒是进了食,也只是吃了半块豆子糕,如何会引起腹胀,老臣也百思不得其解。且小皇子这症状有点怪异,便是食眠,也不应该气息如此微弱啊!”
曲太医磕头戗地,两股战战。“可是中毒?”
太后又问。“臣没有测出什么毒物来,不过是不是有其他臣没有见过的毒,臣也不敢妄断。”
婉贵妃却抽泣着说:“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下午去看望您时,昌儿还好好的,娘娘也是亲见了的,臣妾带他回来这一会儿子功夫,就突然昏迷。臣妾问了昌儿陪侍的嬷嬷,说他进过大福宫的膳房,臣妾不得已请了陛下过来,宣了膳房总管,才知道饭局的厨役给昌儿吃了半块豆子糕。”
梁太后面上正色,郑重道:“难不成我大福宫有什么宵小之徒,伺机谋害皇子?”
太后眸迸厉光,看向王保,王保忙躬身道:“除了老奴和大梁姐姐,还有您从宫外带回的小禾姑娘,大福宫的一应奴才,都是内务府拨下来的,娘娘常不在宫,也没有轮换过。”
皇后面色一紧。却是婉贵妃出声道:“刚才大福宫膳房的厨役已经招了,大公主膝下的那个庶女大小姐,午后一直在膳房做吃食,昌儿进的正是她做吃食的饭局房。”
王保一听公主府,身子就抖了抖,心里骂道:这个扫把星,又要陷大公主于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