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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薄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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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再来蛊惑我。”

薛景寒注视着沉沉黑暗,任凭雨水滑落额角,“巫夏,你不觉得自己可笑么?于公,天真愚昧,活该栾陵灭亡;于私,胆怯傲慢,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你什么都做不到,为何将希望寄托与我?要我复辟栾陵,又想我继续爱她……”对方没有接他的话。昏暗雨夜里,渐渐显现出熟悉的身影。青色的衣袍,垂落袖间的苍白手指。再往上看,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容颜。五官似画,眸光清冷,然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头发是夜似的浓黑,不见一丝雪白。薛景寒无法再说什么。「你真的认为,这几年的相处与爱恨,皆是巫夏带来的影响?」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问道,「季夏,你这么看轻自己?」雨声淅淅沥沥。「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即使一开始的相遇,始于前世执念。难道后来的经历,与你无关?」「你为何爱她?」「为何恨她?」「为何答应她向前看,为何想要活下去?」「季夏,你何时才能找见自己?」薛景寒张嘴:“我……”出声时,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回过神来,自己依旧坐在颠倒寺后山的亭子里。阳光温暖明媚,满山绿意婆娑。小沙弥沿着山路走过来,道:“施主且随我来,住持醒了。”

薛景寒撑着石桌站起身,颔首道歉:“劳烦你白跑一趟。我这就回了,不必打扰他清净。”

小沙弥笑了笑,并不意外:“他也说施主聪慧,自能解开困局。”

薛景寒没应声。颠倒寺的住持,与他相交不多。当年甫一见面,那人便说他心有迷障,恐踏错前路,须得时时自省,常记仁德。他没有什么仁德,也不觉得有别的路可选。深陷泥沼之时,苏戚来了。笑着闹着,对他诉说喜欢,兴致来了击坛而歌,唱道“共枕河山天为被”。在昌宁节送花灯,于晚来馆前带着一身血落进他怀中。她说他不算好人,但她知道了他真实的样子,还愿意拥抱他。薛景寒想,最起码有一点,他和巫夏是一样的。他们都贪恋耀眼又美好的事物。譬如阳雀花,譬如……薛景寒沉默着下了山,没回薛宅,而是转道来到落霞庄。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单只是回忆过往,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忘记审视自己的情感,或者说,他下意识否认了那些东西。不管颠倒寺的对话是臆想还是别的,总归提醒了他。杀戈目送薛景寒走进酿酒的院落,犹豫许久,出去又回来。“也许大人需要这些。”

他将厚厚的书信堆放在地,“先前没拿出来,是担心大人将其损毁。”

因为头痛发作,薛景寒已经砸坏很多物件了。杀戈怕这人以后会后悔,干脆将这些书信收着,一直没拿出来。“我知道了。”

薛景寒听得出杀戈话里的提醒,“为何现在决定给我?”

杀戈低声道:“大人看着轻松了些。”

薛景寒流露出微微愕然。他之前很不轻松么?杀戈离开院落。在馥郁的酒香之中,薛景寒拿起一叠书信,翻开来,纸上均是自己的笔迹。——吾妻亲启。这是他奔赴栾陵途中,写给苏戚的信。——夜里惊梦,不复睡眠。恐人事变迁,忘却尘缘,故有此一记。——太安元年八月初,永安郡,道中休憩。我很想你。……苏戚咬着果子在街上行走。午后的阳光有些酷热,即便有斗笠遮着,脊背依旧全是汗。这果子是路边的婆婆给的,没花钱。她跟婆婆打听了附近情况,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铁铺啊钱庄啊都不需要伙计和护卫,连酒楼客栈也不缺跑堂。苏戚并不气馁。她边走边张望,遇着店铺就进去问问,非常诚恳地表示除了苦力活儿别的都能做。可惜忙了大半天,仍然没结果。唉,时运不济。苏戚觉着自己不算废人,怎么就找不到挣钱的营生呢?上辈子读了那么多书,能和人比拼棋艺,能写文章,拳脚功夫也不错。按理说穿越人士自带金手指,哪怕最古早的穿越文学,都知道让主角吟诗作对,惊艳四座呢。但是在昭月城,没人关心你会不会作诗写文,至于下棋,能挣钱的那种叫做赌。赌坊倒是有,里面谁下棋啊,来钱太慢还费脑子。另外,无论是酒楼还是私宅,哪家都不收护卫,理由是人手够用,不愿花这个闲钱。昭月城还算太平,若有人闹事,官府自会尽力抓捕。苏戚也是今天才闹明白,这座城一切向钱看齐。有人犯罪,官府的差役反应很快,毕竟抓住凶手就有可能捞钱。正因如此,昨儿个她抢了恶霸一小块碎银,被百姓大肆嘲笑——冒着被抓捕的危险抢人,竟然只敢拿这么点儿钱!都不够交赎金的!当然更多的人猜测她和王姓纨绔有爱恨情仇,故意打人泄愤。苏戚转悠了半天,除了弄清城里的规矩以外,还听到许多乱七八糟的传闻。比如王姓纨绔已经交钱回家,李寡妇似乎打算搬走。再比如东街的打铁铺子倒闭啦,住在西边儿巷子里的穷学生爱上了同窗,表露心迹反被拒,好一场可悲可怜的断袖恋情。人们议论最多的,是新近发生的浮尸案。昨天清晨天蒙蒙亮,城外河面飘来一具泡发的死尸。人们把他打捞起来,顺便报了官。尸首如今已经被认领,确是开绸缎铺子的孙掌柜,年逾五十,膝下有一双儿女,均已成家。听闻官府打捞到父亲尸体,这两个儿女一路哭喊着跑去认人,回来以后便在家门口挂起了白布。百姓之间都说孙掌柜是外出运货的时候,被人谋财害了命。因为尸首的脖子彻底折断,且有绳索样的勒痕。现在孙掌柜的尸体还停在官府,仵作正验着呢。……与外面的议论恰恰相反,站在尸首旁边的仵作直起身来,叹口气将染血的刀子扔进盘中:“卑职实在判断不出来啊。”

县尉站在阴凉处冲他吹胡子瞪眼的:“怎么判断不出?肚子都扒拉开了,不是没啥问题么?肯定是被人勒断了脖子扔进河里。”

仵作皱着一张脸:“脖子上的勒痕挺可疑,不像是生前弄出来的……”“这都无所谓。”

县尉连连摆手,“重要的是,能不能查出凶手的身份?这人身上有无线索?”

仵作不吱声。县尉张嘴要骂,对方猛地抬头:“大人,还是请薄三刀过来看看罢!”

“薄三刀?”

县尉愣了下,半晌想起这么个人来,“就是年前来过一次的,满脸缠着布,见不得人的那个?”

仵作用力点头:“薄三刀嘛,动三刀就能辨别一个人的死因……”“我记得他只是个种田卖菜的?”

“对,这会儿应该就在街上。卑职喊他来?”

“……喊吧。”

县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连个种田卖菜的都比你厉害,我要你何用。”

仵作笑嘻嘻的全不在意,招呼角落的差役去街上叫人。没一会儿,人请来了。“薄三刀!”

仵作急切唤他,“快过来看看,这人究竟怎么死的,凶手有没有遗留线索。我总觉着哪儿有问题,一时想不明白。”

来人什么也没问,径直走到院中停放的尸首旁边,伸出手来:“水。”

他的嗓音平静无起伏。仵作赶紧让差役端来一盆水。他慢条斯理用清水洗净双手,而后仔细擦干,才肯捏起盘子里的剖刀,用刃尖挑拨敞露的脏腑。须臾,又翻动尸首的眼皮,摩挲颈骨,检查指缝和指甲。“不是勒死。”

他开口,“死者生前未曾有过搏斗挣扎的痕迹,但饮下大量酒液。应当被人从正面推进河里溺亡。至于脖颈的伤,是死后刻意制造的。死亡至今已有四天。”

说到这里,他放下刀子,再次清洗双手,“凶手与死者想必很熟悉。且去查罢,估计不是谋财。”

县尉不明白:“为何不是谋财?钱袋都空了,留在路上的货不见踪影。”

那人回过头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珠隐约泛着浅绿的色泽,“死者手上还戴着羊脂玉扳指。”

挺平静的陈述,然而仵作和县尉硬是听出了浅淡的疑惑。疑惑于这么明显的证据,他们竟然看不出来。仵作打了个哈哈,也不问细节,一边道谢一边往他怀里塞了点银子,把人送走了。再回来,便看见县尉怒目而视。“我不懂这些,你也不懂么!”

仵作尴尬赔笑。“他说的可有道理?”

县尉问,“有些话都没解释,也不知当信不当信。”

“卑职倒想明白了,现在给您讲讲?”

“罢了,先按着他的说法查,总归是条路子。”

县尉摸了摸胳膊,啧啧称叹,“你认识的这个薄三刀,不见他想不起来,见着了,就心里发怵,总觉着吓人。那绿眼珠子,哎哟……脸也挡着看不见,不知道究竟什么模样,难不成丑得很?”

没等仵作回答,他又念叨,“哎,以前京城那个活刑架,被斩首了的,是不是也有双绿眼睛?莫非人没死,躲在咱们这破地方……”说着说着,两人噗嗤笑起来。怎么可能呢,那位可是被当朝薛相亲自监斩的。就算还活着,也断不可能是如此脾性,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拿点儿碎银子就能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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