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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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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常思去乌山郡,怎么想都和苏戚沾着关系。再进一步想,就能明白,姚承海在苏家这件事上,又选择了隔岸观火。御史大夫搜罗讯息自有门路,薛景寒并不感到惊讶。但,知晓苏戚有难却不告知丞相,只能证明,在姚承海眼中,薛景寒确与苏戚交恶。“姚家惯会明哲保身。至于姚小公子……”薛景寒提及姚常思,浅浅皱眉,“随他去罢,闹不出什么波折。”

姚常思若不想被家里抓到,肯定得隐瞒身份。不管他打算做什么,一个精细娇惯的世家公子,没了家族的帮助,就只是个有点闲钱的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弱些。实在不值得薛景寒顾忌。至于姚常思为何对苏戚如此牵挂,也没什么可琢磨的。苏戚那个撩猫逗狗的性子,难免弄出许多烂债,以前薛景寒呷醋,却从未把姚家的小公子当成威胁。现在更不可能对此产生不悦。他轻轻按了下空落落的心口,柔软衣料摩擦皮肤,带起敏感的痛意。从夜晚到清晨,身体无一处不痛,连呼吸也牵拉肺腑。可是他依旧感觉不到爱憎悲哀。杀戈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屋子里沉淀着闷重压抑的味道,薛景寒开了窗,将亮光和花香放进来。清脆的鸟啼声越发明显,听在耳朵里只显聒噪。他缓缓吸了口气,放松肩胛闭上酸涩的眼睛。太累了。他很想,很想,找到什么东西填补体内的空洞。隔日,薛景寒去了趟皇宫。被软禁多时的莫余卿趴在水榭栏杆上看鱼,见丞相来了,整理衣冠客气寒暄。虽然她并不想见到这男人,见面绝对没好事。薛景寒视线掠过地面洒落的橘子皮,再看莫余卿无精打采的脸:“陛下甚是悠闲。”

莫余卿干笑几声。她倒想不悠闲,无奈丞相不给机会。“薛相今日所为何来?”

莫余卿问,“莫非有事与朕相商?”

说吧,是要她配合上演君臣一家亲,还是打算另择新君,请她去朝堂主动禅位?薛景寒掀袍落座,看着对面的莫余卿,道:“无事。”

只说俩字,都不带解释的。莫余卿呵呵笑着,支使承福倒茶送点心。茶水是烫的,薛景寒不喝,只捏着茶盖,一下一下抹过杯沿。宫中用的都是好东西,白瓷摩擦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动,清脆而不刺耳。但莫余卿听着牙酸。她觉得自己被绑上了刑架,刽子手正在磨刀,盘算着从哪个部位开始凌迟。“陛下登基,至今已有一年半了。”

薛景寒开口。莫余卿:“……是。”

仅仅一年半。“女子当政属实不易。陛下的辛苦,薛某都看在眼里。”

“丞相哪里的话。若没有丞相费心操劳,朕如何能站稳庙堂。”

莫余卿起身大拜,语气确有几分真挚,“是朕让丞相失望了。”

挽春园,萧氏,栾陵。她动得太早,太浮躁。薛景寒坐着受了这一拜,淡淡道:“我以为陛下虽是女子,却比其他人聪明些。”

宗室王侯适合帝位者寥寥无几,抛开男女不谈,莫余卿本是不错的选择。莫余卿摇头,脸上显出些许自嘲:“可是,朕不敢信丞相。”

……不信薛景寒会一直留着她。也不信薛景寒能把大衍交给她。莫余卿自认前程无望,加上萧煜的进谏,她始终觉得,等自己诞下子嗣,薛景寒就会逼她退位。幼子权臣,古来有之,虽然常被史书诟病,总比辅佐女帝强得多。还能称一声正统。所以,莫余卿不得不抓住一切机会,尽快摆脱丞相的束缚,收揽大权。萧氏的诱惑太大了,薛景寒不顾危险奔赴栾陵,简直是把要害明晃晃地暴露出来,不由得她不动心。她怎能不动心?杀了薛景寒,朝中可能混乱,但莫余卿有信心掌控局势。她已经暗中笼络了一些臣子,等穆念青把萧氏族人带回来,更是如虎添翼。外有衍西军,内有贤臣异士,这大衍迟早能平定下来,尽归她手。薛景寒道:“陛下错看我了。”

莫余卿不语。“薛某并无太大野心,只是以前受尽了倾轧之苦,行事谨慎罢了。”

他放下茶盏,“季远侯府满门遭斩,我苦心孤诣走到今天,只想家人平安,行事不必多受掣肘。”

他的家人,是苏戚,是以后的子女亲眷。薛景寒本想花费数十年,甚至更久,清除所有可能存在的祸患,将莫余卿教养为可靠正直的君王,让家族扎根壮大,也让大衍政治清明,太平昌盛。如此,便是他给家人最好的馈赠。届时,哪怕他白发苍苍,也能安心长眠。他考虑了这么多,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与苏戚走到这地步。人心变化,家不成家。莫余卿呆愣着站了很久,品味着薛景寒寥寥数语背后的含义,终究一声苦笑。“未央愚笨,愧对丞相。”

她换了自称,显然不把自己放在天子的位置上了。薛景寒不关心莫余卿内心如何想法,静默着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他提不起兴致谈政事,也没有更换天子的意图。一切都觉乏味。那他为何来见莫余卿呢?薛景寒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大概太过空茫,总得见些旧人旧事。某种意义上讲,他和莫余卿亦有相似之处。都是孤家寡人,也都辜负了苏戚。谁也没再说话。他们坐在水榭里,和煦的微风掠过湖面,带来潮湿而腥苦的气息。太监承福立在远处,偶尔抬头,便见这两人一动不动,形同沉默石雕。明明身处炎炎夏日,天上地下都是亮的,却没谁觉着温暖。……——热死了!苏戚气喘吁吁奔逃着,也不知自己钻了几条巷子几道街。日光兜头浇下来,烘烤着湿热的衣衫,刺得眼睛疼。她实在累得慌,眼见前面就是菜市,目光略微一扫,立即奔向临近的摊贩。“兄弟借你贵地躲一躲……”苏戚没看清摊贩的长相,身形灵活地钻到摆菜的板车后面。这地方好,背靠墙角,又有车子和蔬菜挡着,卖菜的人也聪明,在车架上装了简易布棚遮挡阳光。正适合躲个人。她攀着墙壁,小心地缩起脚,生怕泄露踪迹。一边压着嗓子解释:“恶人害我,你权当没看见我,萍水相逢结个善缘。”

实在不行就正面迎战,她没报太大希望。总归不想跑了。苏戚躲在车后,被布棚遮着,看不见摊贩的动作。她紧盯着地面斜长的人影,发觉对方动了动,站到了板车的左面。这动作并不明显,却能为她遮挡更多的空隙。苏戚轻微呼了口气。汗水跌落眉峰,在地上汇集了一圈湿渍。没多久,果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来人停在菜市口,似乎拿不定主意,冷声道:“你看见有个粗眉黄脸的瘦小子跑过来了么?”

这话自然是问摊贩。异常的沉默中,苏戚听到衣袖轻微的摩擦声。她不知道摊贩做了个什么动作,追杀者突然兵分两路,有四五人冲进菜市,其余的转道朝北边儿去了。大概得了摊贩的指点?却没有尽信,干脆分开追人。苏戚暗自忖度着,仰头看了看墙角的高度。如果没记错,从这儿翻过去能抄近道,最多一刻钟直接出城。她等候片刻,确认周围没有追兵,刚想道声谢走人,却听见另一个活泼陌生的女音。“薄言!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那姑娘显然很急切,步履匆匆跑到摊位前,连笑带喘,“包了蜜豆的黄米糕!还热着呢!东街卖点心的阿婆给的,她做这个可好吃……”苏戚无声笑了下。听声音,是个性子很欢畅的姑娘,说话像倒豆子,热情洋溢不好打断。“家里用的针线和布都买好啦,我多砍了些价钱,猜猜这些花多少?特别便宜,真的!”

“夸夸我呀,薄言。”

“……”苏戚没有再听,运劲跃上墙头。寡言的摊贩恰巧开口,嗓音平静而熟稔:“嗯,你很厉害。”

她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缓缓回头,望见车前站立的男女。唤作薄言的摊贩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不知何故脸庞缠满麻布。身旁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荆钗布裙,却肤白圆润,黑亮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苏戚视线下移,看见摊贩拿着油纸包的手。指骨修长,肤色莹白。那本不是一双农人的手。苏戚眨了眨眼睛,将遥远纷乱的回忆压下去。耳边恍惚响起许多议论,先前听到的话语终于清晰起来。——有个叫做薄三刀的菜农,寡言古怪,懂剖尸查案。——他平日里摆摊卖菜,收摊了就走。——从不争抢功劳……城里许多冤案疑案,都是他帮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苏戚跃下墙头,迈开步伐奔向前方。她跑得很快,越来越快。身体逐渐轻盈起来,胸腔的热意钻进了肺腑。仿佛长久积压在肩头的重量减轻了少许,复杂的欢喜浸润喉头。真好。她想。真好啊,那人有了新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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