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假纨绔与高岭花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一次全权处理紧要政事,也是莫余卿在天子之路上迈出的新一步。杀戈将朝廷动向禀告给薛景寒,薛景寒提笔写了封简短字笺,送进宫里。莫余卿心怀忐忑展开阅读,半晌过后笑成了傻子。字笺的内容,自然是夸赞陛下冷静决断,并献上良策一二。莫余卿难得被夸,欢喜自是不提。而且,这封字笺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讯息。臣还权,君自立。薛景寒以前和她谈过,坦言将来定有彻底放权的一天。然而莫余卿没料到会这么快。她不再像以前浮躁,也知晓薛景寒没有不臣之心,于是继续兢兢业业,操持朝政,未曾因薛景寒的放手而生出异样心思。……苏戚再次醒来,窗外已是绵绵夏日。薛景寒坐在窗前,以手支颐,似是困倦地半阖着眼。温暖日光笼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苏戚恍惚看了很久,勉力起身,想走到他身边去。脚刚落地,虚软的膝盖一弯,整个人歪倒在地。薛景寒察觉动静,急忙奔过来,躬身抱起她,双臂用力到让人窒息的地步。“阿暖。”

苏戚嗓音沙哑,“你轻些,我喘不过气。”

薛景寒依言松开些许,胸膛却紧紧贴着她,于是心脏的颤动无可遮掩。苏戚侧过脸来,想要亲一亲丞相以示安慰,却瞥见他鬓边夹杂的银丝。不知何时,薛景寒已生了白发。随后几天,苏戚一直呆在宅院里,哪里都没有去。她觉得累,提不起兴致游逛,便想把修书的活计捡起来。然而记忆力越发的差,以前记着的书籍几乎忘了大半,思路磕磕绊绊,难以成章。往往沉思许久,才能梳理出半页内容。“不行了啊。”

她揉着太阳穴苦笑,对薛景寒说,“我如今年纪也大了。”

可她明明还是年轻模样,容颜美好眼眸澄澈。薛景寒喉咙里仿佛有钝刀在割磨。说不出安慰的话语,亦无力挽救颓唐的局面。苏戚醒了四天。这四天里,陪着阿随玩,询问薛景寒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给衍西写信。边关战乱,拓跋滟的父亲死了,也不知穆念青那边怎么样。她还想回苏府看望苏宏州和鱼娘。然而未及出门,又陷入沉睡。这一睡便是三个月。苏戚感觉自己在空茫茫的世界里走了很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思维迟钝而又惫懒,她记不起自己是谁,有什么回忆。只是在漫漫旅途中,觉得遗落了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她努力地想,想了又想,终于记起一双清冷好看的眼睛。然后她醒来了。在满室灯火中,看见身侧的薛景寒。他一动不动,像是入定的僧人,或者失了魂魄的塑像。苏戚唤他:“阿暖。”

塑像便重新活了过来,目光殷切,笑容轻柔。苏戚抬起无力的手指,触碰薛景寒的鬓发。比起上次所见,他的白发更多了。“丞相老啦。”

她开玩笑,“老得真快呀。”

薛景寒嗯了一声,俯身亲吻苏戚的脸颊。温热的液体落进了她的眼里。苏戚阖眼,那泪便顺着鬓角滚落发间。她再也没能醒来。薛景寒守着沉睡的姑娘,守了很多天。直到后来,她的身体开始腐烂。薛宅挂起白灯笼,闻讯赶来的苏宏州几番哭晕,抱着苏戚的尸首不肯收殓。被鱼娘拉开后,又揪着薛景寒的衣襟厉声质问,为何女儿得病要瞒着父亲。鱼娘抹着眼泪劝苏宏州节哀,说苏戚定然不愿他担心,才隐瞒病情。杀戈在旁边跟着劝。宅院里闹哄哄的,后来还是鱼娘带着人操持丧事,招魂入殓哭丧送葬。其间许多人前来悼念,譬如莫余卿,程易水,哭肿了眼睛的柳如茵。他们都以为苏戚得了怪病,早早离世。只有薛景寒最清楚,苏戚自那个桃花盛开的春天而来,又悄无声息弃他而去。……大衍太安七年冬,苏戚亡故。薛景寒不记得丧葬仪式如何结束。他穿着丧服,身边跟着个同样木愣愣的阿随,神思恍惚度过了许多天。有一日他突然记不起苏戚的长相,去书房翻找出储存旧物的木盒子,将垫在最下面的纸张展开,才松了口气。这张纸已经薄脆泛黄,木炭勾勒的线条也有些模糊了。然而它依旧是一幅画像,由苏戚亲手描绘而成,是她前世真正的长相。及颈短发,五官明晰而利落,凤眼略显冷漠,嘴唇抿着细小的弧度。薛景寒看了很久。此后的日子里,他总是端详着这张纸,一看就是大半天。杀戈叹气的次数变得异常频繁。总和断荆说,早些年大人独自对弈,已是魔怔之状,如今更严重了些。谁也无法把薛景寒从这种自我禁锢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冬去春来,夏落秋霜。某个萧瑟的夜里,阿随端着热腾腾的茶水走进卧房,一声声唤他父亲。父亲,天凉了,喝些热茶再睡罢。薛景寒挪动视线,看见眼角泛红的阿随,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过问这个孩子了。阿随的个头又窜高一截,眉眼沉静薄唇紧抿,神情看似坚强,却流露出一丝孤寂悲伤。薛景寒动了动嘴唇,抬手抚摸他的头顶。“对不起。”

对不起啊。薛景寒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关照这个险些被他遗忘的孩子。问询功课,悉心教导,带着阿随出入丞相府,太学以及其他需要交际的场合。学识与人脉,谋略与官场,能教的能给的,全都没落下。与此同时,薛景寒写下一篇篇奏章,剖析局势献上计策,安排官职举荐人才。牢狱里的萧家人,则是建议莫余卿多加利用,但不可轻信,亦不可免除这些人的戴罪之身。他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妥帖,不遗漏任何细节。苏戚走后的第七年,在她忌日的头天晚上,父子俩叙话至半夜。交谈的内容,均是功课文章,民生政务。后来阿随过于困倦,迷迷糊糊伏在案上睡着了。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他发觉自己被挪到了床榻上,然而父亲并不在身边。无缘无故的,阿随心口发慌。他顾不得穿鞋,大声呼唤着父亲,屋前屋后地找。很快惊动了杀戈和断荆,红萼等人也急急忙忙起来,私下里寻找丞相。但哪里都不见薛景寒的踪影。天气阴沉沉的,逐渐下起了冰寒的雨。雨又夹杂着雪。阿随死死揪着胸口,不断对红萼说:“我心里疼,特别疼……”他们在苏戚的墓地里找到了薛景寒。头发花白的丞相大人穿着天青色的衣衫,倚在松柏树下,似乎沉浸于梦境之中。纷飞的雨雪落在他如画的脸庞上,打湿了眼睫,冲刷出一道道泪似的痕迹。太安十四年冬,大衍丞相薛景寒亡故,与其妻苏戚合葬。盛大而厚重的葬礼结束后,阿随在墓地里站了很久。谁也拉不走他,直至佝偻着背的苏宏州前来,牵起了他的手。“回家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