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怡听到“赵郡王”,立马就想到了怡月公主提到的那个“逼婚”之人。再加之前几日遇到的那个尚文翰,对此人意见颇深。这个从未谋面的赵郡王,对苏裴怡而言,已从众人的言辞传闻之中辨出了轮廓。只是他为何会突然邀裴礼入府?苏裴怡想着,便将心中疑虑问来。贺子非解释道:“昨日亲王府差人来镖局收镖。结果来人盘点过后,偏偏说少了两个瓷瓶。而镖师却言他们镖单之上并无此物。二人争执不下,差点吵起来,多亏了裴兄出手相助,在同行的另一辆镖车上寻出了此物,这才一解误会。”
“就因这点小事,赵郡王就要邀裴礼入府?”
苏裴怡仍是不解。解决这些事情,本就是镖局之人分内之事,更何况镖局有错在先,亲王府不怪罪也就罢了,还邀他入府……“那个赵郡王不会是把裴礼抓去惩治的吧?”
苏裴怡立马紧张起来。贺子非却笑道:“苏姑娘怎总是如此有趣。你有见过谁要惩治别人,还专程递上邀函、专程派车马来接?定是昨日裴兄措置皆宜,赵郡王便邀他去府上领赏了。”
苏裴怡仍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不过是一些钱财镖物,那堂堂赵郡王为何会关注于此,还特地将裴礼邀入府中,不会有诈吧?苏裴怡不禁喃喃说道:“这赵郡王究竟是何等人物,邀裴礼动机何在啊?”
“自古人才难得而易失,想必那赵郡王也是知人善任之辈。”
贺子非悠然说道。“你这意思……是赵郡王看上裴礼,想拉他去入伙?”
贺子非听得苏裴怡不禁低头窃笑,又道:“不然还能是如何?裴兄这赫赫有名的临江才子,当年未走仕途也是可惜了。”
苏裴怡想起当年上元醉谈之时,裴礼提及他不考功名之事,皆因他得罪了许郡守。她不禁笑道:“那还是怪裴礼自己,谁让他当年那么不留情面,一连拒绝了许妙嫣的三次登门求亲。”
贺子非却道:“裴兄当年为何拒婚,苏姑娘自己心里当真不知吗?”
“你这话的意思是……”苏裴怡口中问着,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虽然她不曾知晓,裴礼对自己的心思是从何而起,但现在回想而来,当年裴礼拒婚之时,她每每打趣与他,为何这么不识抬举,都得他黑脸相待。那时苏裴怡只觉得他是羞赧而已,可现在想来,他的回应,竟与她打趣苏星原之时,那么的相似。可是,如若裴礼仅是因对她的情意,得罪了许郡守,又毁了自己一生的仕途……即便苏裴怡全然不知,现在想来,仍是愧疚不已。如若赵郡王当真慧眼识珠,能让裴礼辅佐一二,再如传闻所言,赵郡王与怡月公主成婚以后,若真能继承皇位……到时候安排裴礼做个大学士什么的,不算过分吧?苏裴怡心中想着,自己能做上大学士的夫人,那住在这尚府更是心安理得了。一想到此,苏裴怡不禁抿唇偷笑了下。可这笑容在贺子非看来,只如她春心波动,窃喜裴礼为自己甘愿得罪权势。贺子非不由得叹道:“若我也有这么一心仪之人,莫说得罪许郡守,让我得罪皇帝老儿我都不怕。”
“你也就嘴上逞得英雄。”
苏裴怡笑道,“话说这临江郡的富家小姐那么许多,就没有一个入得了你贺三公子眼的?”
贺子非勾唇一笑,靠近苏裴怡说道:“这富家小姐倒是不少,但也没哪个比得上若雪姑娘之魅人啊。”
苏裴怡霎时想到了潘若雪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想起贺子非所言,喜欢“丰腴的庸脂俗粉”,不由得又翻了他一个白眼。“便是如此,你怎不去为若雪姑娘赎身?反正你已是这般荒唐,取个青楼女子回府,也无甚所谓吧?”
“你怎知晓我没有?”
贺子非邪笑道。“你的意思是……”苏裴怡有些不可思议,之前贺子非的言辞,虽对潘若雪之境遇怜惜,却也完全没有相助之意。贺子非却道:“早已遣人回金陵为她赎身了,只可惜,她自己不肯走。说是听闻那王俊才落得那般下场,已然知足。”
“她又是何必呢。”
苏裴怡叹息着,又取笑道,“定然是她看不上贺公子你,在花淮楼等着良人呢。”
贺子非摇头一笑,说道:“她是因得知出了花淮楼,也入不了我贺府。谁说我为她赎身便是要纳她了。给她个自由身还不肯要,不识好歹,辜负我贺三公子一片好意。”
苏裴怡这才明白潘若雪为何不肯离开花淮楼。原这贺子非根本就没有与她共处之意,流水无情,落花又何必逐流呢。而贺子非又道:“不过我从前确是只顾着玩乐,后来有了心仪之人也无用了。”
苏裴怡听到此言,也生了好奇之意,问道:“这心仪之人是谁家的小姐?我可熟识?”
贺子非斜了她一眼道:“关你何事。”
苏裴怡见他这般态度,便也没好气地说:“管她是谁家的小姐,一样看不上你。谁让你这般花心,一点都不安分!”
“我当下不是已安安分分的,做这安平分号的掌柜了。”
贺子非语气竟有些委屈。“谁让你这刻板印象已然形成了,反正在我眼里,你哪怕做了这总镖头,还是个浪荡公子的模样。”
“就没有什么办法,让苏姑娘对我改观一二?”
贺子非忽而邪笑着靠近苏裴怡,“我早就说你与我接触的还不够深入。”
苏裴怡连忙别过头去,嗔道:“你别趁裴礼不在就轻浮与我,等他回来有你好看!”
贺子非退了回去,悻悻道:“我又没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贺子非听言,却又勾起一边唇角,一脸邪魅地看向苏裴怡。苏裴怡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只觉得这话题再进行下去怕要难以收场了。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们镖局之中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赌事可还有吗?”
“前几日便再无此事了。”
贺子非轻蔑一笑,说道,“就是无所事事,给这群镖师闲的!现在生意起色,大多数镖师都出去跑镖了,那还有心思玩乐。”
而后,他又笑道:“话说此事,多少也有裴兄的一份功劳。那些人输的太惨,估计很久都不敢沾赌了。”
苏裴怡听来不由得随之取笑,可又惋惜道:“见这热闹之事都没有了,在你这镖局岂不是太无聊了。”
“有和无聊?”
贺子非笑道,“你陪我一处不是一样?咱们二人说说话,也是乐哉。”
苏裴怡不由得轻笑道:“你之前言这镖局之事苦累至极,而今看来,你做掌柜的工作就是在此闲聊吗?”
“你以为如何?这掌柜本就是闲职,”贺子非道,“平时接镖送镖之类得差事,都由总镖头去做。我也就负责管管大事。不然你以为老头子如何放心让我来此?”
“镖局之内还有何等大事?”
苏裴怡笑道,“那拜见赵郡王不算大事吗?怎也不邀你这掌柜同去?”
这话信口说来,苏裴怡又觉得有些不对。未等贺子非多言,她又说道:“这个赵郡王也是有些奇怪。哪怕是要挖裴礼墙脚,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贺子非撇了撇嘴巴,垂眉说道:“不瞒你说,此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至于这赵郡王有何居心,待裴兄归来便知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啊。”
苏裴怡悻悻问道。“你与我一处,还惦记裴兄作甚。”
贺子非邪魅一笑,“不如我带你去镖局之后的林间逛逛?”
苏裴怡听言欣然站起,一想到与贺子非同游,又瞬间没有了兴趣。“我还是在这老老实实等裴礼回来吧。”
而这日,苏裴怡终究未能在镖局等到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