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远处的烟火与月色,苏裴怡沉醉于裴礼那如夜般深邃的双眸之中。“不许再看别处。”
裴礼轻声道,“此刻只许是我。”
未及苏裴怡面上红霞飞起,裴礼的唇已然落了下来。不顾身侧尚有无数观烟火的男男女女。辗转情浓。苏裴怡沉浸在裴礼地柔情之中,难以自拔。脑海中再没有什么怡月公主,什么赵郡王。也近乎忘却了自己所在的是哪个时空。此刻只有眼前人,万物皆成空。而情深之处,裴礼却微睁双眼,余光向盼远楼看去。盼远楼之处,尚有一双明眸,眼中除却烟火烛光,还有那高台之上,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一对相拥之人。空儿和柳菀在侧,瞧见自家主子亲热,亦是眼神不知该放在何处。此时远处的烟火哪里有眼前的璧人赏心悦目。空儿看着已是脸红心跳,凑近柳菀说道:“咱们是不是该有点眼见,别终日让他们二人分居了。”
柳菀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整日占着主室不肯离开,我家公子怎会一直委屈在偏室。”
“那、那也是我家小姐应允的!”
空儿霎时脸上地红晕更浓,又道,“那今夜说好了,若是贺公子今日回府,我便搬去偏室,你去睡黑子那屋。”
“为何你不直接搬过去?”
柳菀不悦道,“我在偏室住的好好的,为何要给你挪地方?”
“自然是你去。那厢房又偏冷又狭窄,我可住不来。”
空儿抱着臂膀斜了柳菀一眼说道。柳菀听言冷笑了一声,道:“那屋子怎贺公子睡得,你个丫鬟睡不得?妄你之前还大言不惭欲与贺公子同甘共苦,看来是甘同吃的,这苦却不行?”
空儿被他一语气的直跺脚。此时裴礼终于舍得离开苏裴怡的双唇,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他们二人的话,你听见了?”
苏裴怡红着脸点了点头。裴礼浅笑一下,又轻启薄唇:“那我今夜……”可他话未说完,远处忽而一声高喝:“有刺客!”
身边众人霎时乱作一团。苏裴怡也无心风月,连忙站直身子向声音之处探望。只见盼远楼下的那些侍卫均拔剑奔走,楼内人影纷然闪烁。再看阁楼之处,也再无怡月公主与赵郡王的身影。裴礼拉紧苏裴怡的手,眉头紧蹙,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姐!有刺客,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
空儿亦被这一语吓得有些乱了手脚。苏裴怡看着身侧众人纷纷逃离,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莫急,这刺客明显是冲着盼远楼那处去的。当下慌不择路,万一出了踩踏事故,更容易受伤。”
裴礼虽未听说过“踩踏事故”的说法,却也赞同苏裴怡之言,轻轻颔首说道:“先等一会,静观其变。”
几人站在原地,寒风凛凛,却心思汹涌。苏裴怡目不转睛地看着盼远楼处,确实有几个穿着夜行衣之人,掩面持剑,与护卫相博。此时耳边纷杂的讨论声、呼喊声、惊恐声,以及远处的厮杀声混与一处。见着那互搏之处,刀光剑影,血光粼粼,苏裴怡表面平静,内心却慌乱不已。裴礼见状迅速将苏裴怡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道:“不看就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苏裴怡弱弱地点了点头,心脏却已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怎能不怕。之前与贺子非在泉石坝的荒庙,光是听得那禁卫与山贼的厮杀,就已怕的挪不动脚。而今这场面却毫无遮掩地映入眼帘。几许,慌乱逃离的人已跑走了不少。柳菀在侧提醒道:“公子,可以走了。我先去牵车马。”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空儿独自在侧悄悄地拉着苏裴怡的衣角,以寻些许的安慰。苏裴怡这才想起空儿亦是初入世事的小丫头,比起她来,更没经历过这些。她连忙牵住空儿的手,轻声道:“没事的,马上回府,咱们饮了这桃花酿驱驱晦气。”
空儿点了点头,却道:“空儿倒是不怕,只是……有些担心贺公子。他可知晓咱们在此?若是遇了刺客……”苏裴怡听来只剩下无奈,扶额说道:“你家贺公子自会相安无事。他轻功了得,哪怕遇了刺客也逃的掉。倒是你家小姐我,现在饿的要命!”
空儿连忙说道:“回去我就去准备餐食!后厨还有两条鲤鱼、三斤猪肉、半只母鸡……”“好了好了,快别说了。”
苏裴怡叹口气说道,“烟火声再大,我这肚子的叫声都快藏不住了。”
幸而没过多久,柳菀便赶了回来,说道:“公子,刚刚我去街上打听了一下,说是刺客已被抓住了。想来现在安全,咱们回府吧。”
裴礼望着盼远楼沉思些许,才点了点头,拉着苏裴怡一同乘车回府。回到医馆,苏裴怡周身的紧张这才算放松下来。关于那刺客之事,她却毫不关心。无论是怡月公主还是那赵郡王,出行于此,遇人行刺实在是太正常了。只可惜了他们包下了整个盼远楼,却也未能看到整场完整的烟火。空儿端了一碗热茶递给苏裴怡,小声说道:“小姐,你说贺公子……”柳菀在侧听了已然不耐烦道:“三句两言离不开‘贺公子’,究竟这拖油瓶是你主子还是那贺公子是?”
苏裴怡抿唇偷笑,幸而裴礼此时去药房帮她配着佐鸡汤的药材,若是在此听到柳菀又叫她“拖油瓶”,恐怕今夜柳菀又要伴医书而眠了。不过柳菀这一句,却深得苏裴怡之心。她持着杯盖,轻撩茶水,悠然说道:“空儿,不如明日我便送您去贺子非府上吧。正好帮我看管藏在他府上冰室的银子。”
空儿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姐,你怎也拿我取笑。我是说,贺公子他……”空儿抿了抿唇,面露难色,又道,“我刚刚去他房间整理打扫,在地上拾到了半张字条。”
空儿说着将捏在手心里的字条递给了苏裴怡,说道:“空儿虽不识字,但这个‘杀’字还是认得的。这上面还有空儿的姓氏‘赵’字。我是担心……”苏裴怡听言连忙将字条展开。这纸条明显只剩了一半,而上面余的几个字,却让苏裴怡的心漏跳了两拍。“杀赵景之。”
无论这纸条上还有其他什么字,仅凭这只言片语,便知晓是要对这“赵景之”不利。贺子非何时竟开始掺和这“杀人害命”之事?苏裴怡握住字条,对柳菀说道:“快去将你家公子叫来。”
柳菀在苏裴怡神情之中觉察出有些不对,难得未再推辞,爽快地向药房跑去。空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上面……可是写了什么字?是否与今日行刺之事有关?”
“休要再提此事。”
苏裴怡敛容说道,“为了你家贺公子,就当没见过此物。”
空儿连忙点头,可她心中已然忧心忡忡。当裴礼赶来看到那字条之时,亦是抿唇敛容,眉头紧蹙。二人步入内室,避过柳菀和空儿才小心翼翼地讨论此事。苏裴怡看着字条上的名字,不禁问道:“这赵景之是何人?”
裴礼抬眼看向苏裴怡,轻声道:“便是赵郡王的名讳。”
苏裴怡听言不禁掩唇轻呼道:“难道今日行刺之事,真与贺子非有关?”
裴礼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从未听他提及与赵郡王有何恩怨。”
“可是这字条又是何意,总不能是巧合吧?”
苏裴怡担忧道,“今日他迟迟未归,但愿只是去寻花问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