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事?”
苏裴怡轻声安抚道,“若是说来真会犯了什么忌讳,那便不要说了。衡靖山庄远在万里,便使我知晓了又能如何。衡靖山庄或是生意上的事,我爹自有衡量。”
空儿听言却摇头说道:“小姐,这件事不一样。”
苏裴怡难得见到空儿用如此郑重的神情与她说话,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而空儿不及苏裴怡再言,便说道:“小姐,你可知晓苏星原为何会成为赵郡王,又为何会成为我的兄长?”
“因你的生父赵知齐,其实就是苏星原的爹,苏齐知。是吗?”
空儿愣了一下,显然是不曾料想苏裴怡竟已知晓此事,而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对,赵知齐便是苏齐知。苏齐知便是庄亲王。小姐,你既然知晓此事,定也知晓我爹他……与苏庄主之间的恩怨吧?”
“恩怨?”
苏裴怡瞬间想到之前从裴礼口中听闻的那些事,又道,“当初苏星原以为我爹是他的杀父仇人,可苏齐知根本没死不是吗?当年他们究竟有何恩怨?”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晓。只是这段时日在亲王府,听得许多传言。他们皆说,庄亲王与衡靖山庄的苏庄主实则积怨已久,而我亦听得些许消息……”空儿犹豫了一下,又道,“说前些时日,南部洪涝成灾,庄亲王党派之臣,皆向皇上递了折子,说要迫使以苏氏为首的富商,拿出钱财赈济救灾,填充国库。”
苏裴怡听到这些,却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爹与苏齐知之前肯定是有些许积怨误会的,而这赈济救灾之事,本就是应该的啊,遇灾捐款,哪里还用得着皇上下旨。瞧把你紧张的。”
“小姐,这件事真的并非我一惊一乍。总之你务必要想办法告知苏庄主,让他近日行事务必小心。”
空儿说道,“虽说庄亲王是我生父,可苏庄主这些年待我亦如父一般,我亦不想看到他出什么事。”
苏裴怡知晓空儿情真意切,便安抚道:“你放心,我定会告知与他。”
空儿这才宽心,笑着点了点头。“小姐,与你一起真是开心。只可惜,我只能在宫中再住几日,而后,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庄亲王府了。”
空儿叹了口气,说道,“早知晓寻回生父,过得是这般日子,我如何也要赖在你身侧不走。”
“刚刚就听你提起在庄亲王府不悦。怎么,可是那凌月郡主仍欺负与你?”
苏裴怡想到之前被凌月绑架之事,小心问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空儿说道,“之前因那金币之事,凌月便对我意见颇深,后来因绑架之事,兄长又罚她礼佛。她全然将这些恩怨都怪在我头上。而庄亲王宠她,也就是怕她受委屈生误会,这才寻了个什么我曾无意中救过庄亲王的说辞,收我做义女入府。可即便如此,凌月还是明里暗里算计与我。幸好有兄长时常照拂,不然,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了。”
“这个凌月,分明与你是血缘至亲,怎还如此娇蛮任性。”
苏裴怡说道,“不过有苏星原保护你,我总还能放宽心。不然,听你这样说来,我都想把你再救出来了。”
空儿看向苏裴怡说道:“兄长照拂与我,全然是因小姐你。他知晓你一向关切与我,这才对我这般的好。小姐,虽说兄长而今已与怡月公主成亲,但他心中……一直未曾忘却你。”
苏裴怡抿了抿唇,不想接她的话。而空儿却继续说道:“那日他拼了命的救你,我在旁看都快被感动了。他还每日都让我给你送来许多东西,这桂花粥便是他特定命人熬的。他还记得你喜食甜物。他……”“空儿,别说了。”
苏裴怡轻声打断道,“这些话多说无益。他现在是赵郡王,是驸马,还可能是未来的君王。我们之间,已再无瓜葛了。”
“可是他……”空儿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晓你们再无可能,可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分明是那么好的青梅竹马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裴怡淡淡一笑,说道:“总是会变的。你而今不是也变成了赵空凌,不是吗?”
空儿抿唇又轻声叹息着:“要是能回到从前该多好,还是在衡靖山庄时,日子过得单纯快乐。”
“若是回到从前,你哪里能发现那小子的好。”
苏裴怡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空儿向窗外看去。此时,柳菀正站在窗外不远处,眼巴巴地向屋内望着。空儿瞬间又红了脸,将头埋在苏裴怡的床褥中,娇声道:“小姐,你若是再取笑我,明日我便不来了!”
“你哪里舍得不来。不看我,也要来看看这可怜的小六万啊。”
苏裴怡笑道,“你且不知,你离开的这数月,他茶饭不思的,都快化作‘望妻石’了。”
“什么跟什么啊就妻的。我、我不理你了!”
空儿说着,跺了跺脚,掩面起身向屋外跑去。而窗外的柳菀见状,连忙向门口迎了过去。苏裴怡看着他们二人躲在院中窃窃私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侧身躺了下去。关于空儿刚刚说的那些,真正让她有所烦心的,还是苏赵二氏的恩怨一事。空儿言之灼灼,若非没有风吹草动,她不会说得那般严重。看来,离开皇宫之后,她真的要想办法知会她爹娘了。苏裴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此刻空儿与柳菀窃窃私语,根本无人理会与她。而这一日,裴礼竟也迟迟未归。直至午后申时,裴礼才赶了回来,同时带回了一个让苏裴怡半喜半忧的消息。“宴请?”
苏裴怡依偎在裴礼怀中,不解道,“这等皇室家宴,为何又要让我们去?如何躲也躲不开呢。”
裴礼揽着苏裴怡的肩头,轻声说道:“是因上次落水之事,皇上赞你救公主有功。这是嘉奖。”
“我才不想要这种嘉奖。”
苏裴怡委屈道,“每次在御前,我都怕的根本没有食欲。现在坏消息说了,那好消息呢?”
“再过数日,我们便可以出宫了。”
苏裴怡听言,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当真?你不用再帮芳妃请安胎脉了吗?”
“芳妃胎象渐稳,我已与皇上商请,让柳菀留在宫中继续帮芳妃安胎。我与你,回医馆。”
“太好了,终于能回去了!”
苏裴怡感叹着,又道,“那小六万独自在这宫中,可以吗?他尚年幼,别再受了什么委屈。”
“你放心,他求之不得。”
“为何?”
裴礼淡然一笑,看着外院柳菀忙碌的身影,说道:“我只是同他说,空儿日后会经常出入皇宫,而回医馆,便再不可能见到空儿。”
苏裴怡抿唇笑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坏了。”
裴礼轻轻地握住苏裴怡的手,轻声道:“还不是得夫人真传吗?”
二人言笑间,苏裴怡心中却开始为宴请之事忐忑不安。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苏星原了。五日以后,帝后于后宫设家宴。因柳菀而后将为芳妃请脉,这次入宴,皇上特意嘱咐带柳菀同行,以查验他的为人品性、医德医术。三人行至宴厅之外,厅内已然是一片丝竹乐鸣、笙歌燕舞。这次的宴请相比上一次苏裴怡参加的那场,规模要小的多。参宴列席之人,也少之又少。除却帝后、怡月公主和驸马、挺着肚子的芳妃、还有庄亲王与松婉郡主、凌月以及刚刚被庄亲王认作义女的赵空凌之外,苏裴怡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后的亲侄子、怡月公主的青梅竹马、当朝礼部郎中、正在筹划谋反之事的……尚文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