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怡心中想着,又弯了弯唇角,从身后抱住裴礼,轻声道:“无需再提他了。明日咱们终于能回医馆了,总还是有件开心的事。”
裴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将苏裴怡抱着怀中。“柳菀留在宫中,你回去医馆,便再寻不到可以欺负的人了。”
苏裴怡勾唇一笑,踮起脚尖在裴礼唇上一吻,说道:“不是还有你吗?”
裴礼低头凑近苏裴怡唇边,呢喃道:“我平日受你的欺负,还少吗?”
“那你不喜欢我欺负你吗?”
“喜欢。”
裴礼弯唇浅笑,轻轻覆上了苏裴怡的唇瓣。辗转之间,裴礼又抓过苏裴怡的手腕,轻声说道:“帮芳妃请了许久的安胎脉,不知你这脉象,何时能有喜象?”
苏裴怡笑着轻咬住裴礼的唇,又反手将他的手握于手中,十指相扣。“皇上五十岁尚能得子,裴公子方才二十,怎如此心急。”
裴礼勾起唇角,将手探入苏裴怡的衣襟之下,轻声道:“我自有更心急的事。”
床褥微颤,云朝雨暮,任郎了情。屋内一片旖旎,柳菀坐于院前廊下,心中却一片阴郁。他看着天边朗月,从袖间取出一个被揉皱的纸团。这是在宴上经过空儿身侧时,空儿找机会塞给他的。柳菀小心翼翼地将纸张舒展开来,只见上面字迹仓促地写着几行字。“六万,在芳妃身侧务必小心谨慎。过些时日,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宫。个中缘由,我有时间再说与你听。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空儿亲笔”看着纸上空儿对他的字句关切,柳菀会心一笑。可他再想起今日殿上皇上有意将她指婚与尚文翰之事,好不容易弯起的唇角又落了回去。有些事,他如何也不能左右。关于夫人那个拖油瓶说的那些话,他亦知晓其中半真半假。可他愿意去相信,愿意相信他与空儿总会有机会在一起。毕竟在空儿离开医馆的前夜,他们二人已然互诉衷肠。柳菀回想起那夜,空儿接过柳菀递过的汤药时,那般娇羞的模样,又想起空儿说的那句:“若是我被庄亲王赶回来,你敢娶我吗?”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太过愚笨,便是空儿那般直接地问过,他竟也仍是装作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好不容易进了亲王府,这么快就被赶出来,我都瞧不起你!”
柳菀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叠好。回想起过往,只想扇自己几巴掌。若是能再来一次,他定然会拉住空儿的手,同她说:“不要去,留下来。”
柳菀倚在廊柱之上,听着屋室之内的轻声软语,言笑声吟吟声,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翌日午时,苏裴怡与裴礼照例在宫门开启之前准备出行。柳菀背着行囊,跟在裴礼身后,一路相送。“公子,我不在你身侧,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闸门之前,柳菀对裴礼关切道,“这个拖油瓶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别为了她再熬坏了身子才是。”
这么许久,裴礼亦习惯了柳菀与苏裴怡的相处之道,再听他提及“拖油瓶”之类,也不再怪罪。可苏裴怡却习惯不能,她启唇正欲回怼,柳菀又对她冷言道:“你也是,别动不动就生病吃药的,好好保重身体,免得公子总是为你烦心。”
柳菀语气冰冷,可这话入了苏裴怡的耳,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她抿唇一笑,说道:“你也是,自己在宫中,收敛一下你的坏脾气。这皇宫之中,可再遇不上像我这么宽容待人的主子了。”
柳菀不屑地撇了撇嘴,苏裴怡又凑到他耳边说道:“再遇到空儿,找机会和她表白。且记住,先下手为强!”
裴礼却在旁沉了一口气,将苏裴怡拉了回来,说道:“柳菀自有分寸,你且莫要乱支招了。”
苏裴怡掩唇窃笑。柳菀亦冷着一张脸,又将身上的行囊取下,交到苏裴怡手中,说道:“公子便交给你了,待我回来,他若是少一根汗毛,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裴怡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包袱便被裴礼提了过去。“柳菀,你且快些回去吧。皇宫之内,还是少走动为宜。”
裴礼轻声道。“是,公子。”
柳菀应声,正欲转身离去,却看到一辆颇为华贵的车马驶过来。车马之侧,跟着数名太监宫女。而车上驾马的那个太监,对苏裴怡而言,已然是熟人。裴礼见状亦忽而警惕了起来,伸手牵住了苏裴怡,带着她向旁边挪了挪脚步。苏裴怡亦低下头,如若可以,还是不要与马车上的人再多接触了。可此事怎能如她所愿。马车前的张公公看见裴礼和苏裴怡候于闸门之前,连忙停车,对马车之内轻语几句。而几乎是同时,车门打开,怡月在苏星原的搀扶下,与他一同走下了马车。“苏姐姐!”
怡月见到苏裴怡,便热情地招呼着。苏裴怡只好施礼说道:“民女参见怡月公主,参见驸马爷。”
“早与你说在我面前不要拘礼,何时才能改?”
怡月走上前笑道。而苏星原亦跟了过来,看到苏裴怡和裴礼紧牵在一起的手,神情之中又闪过一丝愠色。苏裴怡低下头,躲闪过苏星原的视线,轻声说道:“君臣有礼,民女不敢僭越。”
怡月见状看了看身侧之人,说道:“景之,许是你在此处太过威严,苏姐姐都生惧了呢。”
说着,她又看向苏裴怡,说道,“苏姐姐,你见他总是这般严肃的模样,平时可温柔许多呢。”
苏裴怡抿了抿唇,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公主与驸马也要出宫吗?”
“在宫中住了许久,也该回我那公主府了。景之军务繁忙,这才入宫几日,便又要回城郊兵营了。”
怡月抱怨着,又道,“竟也忘了你们今日也出宫,我这车马宽敞,不如同行如何?”
“不……不太好吧。”
苏裴怡为难至极,不自觉地看向裴礼求助。而裴礼亦回绝道:“多谢怡月公主盛情,我等草民,怎可随意踏践公主的车马。”
“我说行便行!你们胆敢违背本公主的命令吗?”
怡月微嗔道。苏星原此时说道:“胥神医莫要推辞,稍后我送公主回府后,本就打算顺路去医馆寻你。你昨日答应我那静气凝神的方子,还没有开呢。”
裴礼眉头微蹙,看向苏星原几许,才道:“那草民及内子谢过公主,谢过驸马。”
怡月公主见状,欣喜地拉起苏裴怡的手便向车马走去。而柳菀见他们准备上马,便也施礼准备告辞。可柳菀经过苏星原身侧时,苏星原却伸手拦住了他。“空凌郡主此前有话让我转达与你。”
苏星原冷言说道。柳菀一怔,拱手说道:“还请赵郡王赐教。”
“谨言慎行,伴君如伴虎。”
苏星原一字一句说道,“空凌郡主还言,君无戏言,让你好自为之。”
柳菀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苏星原,心中虽对此言真假持疑,也只得低头道:“谢过赵郡王,柳菀记下了。”
裴礼在旁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目送柳菀离开。车马之中,四人同乘。马蹄轻踏,驶出宫门,沿街向公主府方向行去。苏裴怡与裴礼左右而坐,分别坐于主位上怡月和苏星原的两侧。怡月拉着苏裴怡的手,轻声笑语,谈及家长里短,竟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而裴礼与苏星原二人坐于另一侧,却皆是紧抿双唇,眉目微凝,不发一言。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