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姐,那咱们可说好了,过几日十五之时,咱们一同去城郊凤昔庵,拜拜观音娘娘。人家都说,求子之事特别灵。”
怡月小声娇羞道。苏裴怡尴尬地点头应下。而怡月又暼了身侧的驸马一眼,凑到苏裴怡耳边继续说道:“虽说我求了几月还没有动静,那也是因景之不常在府中。你与胥神医伉俪情深,时常在一处,去拜一拜,肯定能得观音娘娘相助。”
若是平时,苏裴怡听到这些话,心中定然也不会起太多波澜。可现在苏星原坐在旁边,苏裴怡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在他面前谈及这些。苏裴怡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应答。怡月却轻声笑道:“你怎还害羞了?”
“没有、没有……”苏裴怡轻声说着,心中却期望赶紧将这个话题过去。可怡月却不折不挠:“按说苏姐姐你比我先出嫁,这肚子应是早就有动静了才是。胥神医自己便是大夫,怎也不开些助孕的方子。”
苏裴怡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暗骂了无数句“关你屁事”,却也只得说道:“此事也不可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而苏星原在旁听得这些,心中早已生了愠色。他一把拉过怡月的手臂,说道:“怡月,你身为堂堂公主,怎可学乡野村妇一般,闲谈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事。”
怡月愣了一下,又对他笑道:“我与苏姐姐这般要好说些体己话罢了,怎你也要管?”
苏星原得了她一句回怼,脸上愠色不减,却也只得闭口不言,侧过脸去,眼神狠狠地杀向裴礼。裴礼却不动声色,唇上挂着浅笑,看着苏裴怡,仿若置身事外。怡月此时又凑近苏裴怡说道:“苏姐姐,其实我早就想过了。而后若是我们一同得孕,这腹中之子女,尚也能常相玩一处。要是一男一女,你说是否也能联姻些许……”“民女不敢高攀!”
苏裴怡立即诚惶诚恐地说道。除却“高攀”之事,对于她和苏星原而言,当下最为忌讳的,就是提及什么“指腹为婚”之事。毕竟他们生来便带的婚事,终是未能履约。可怡月在说话间,亦想起她与尚文翰之事,勉强摇了摇唇角,说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瞧把你吓的。子女的婚事,应是让他们自己去选才好。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我这般幸运,嫁给景之这样的良婿。”
怡月娇羞地往苏星原身上靠去,可苏星原的身子却莫名地僵直了一下,得怡月一个眼神,他才勉强伸出胳膊,揽上她的肩头。苏裴怡看着他们二人如此,只低着头,不再言语。尽管怡月的眼神中尽是柔情,苏星原却冷着脸说道:“怡月,此处尚有旁人,需矜持些许。”
怡月猛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嗔道:“景之,为何相处这些时日,你都未再如那日一般,唤我一声怡儿?”
话语一处,车马间余下的三人均屏住了呼吸。苏星原咬紧牙关暼向苏裴怡,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而怡月却又娇声说道:“此行一别,又不知许久才能归来。你就再如此唤我两声,可好?”
苏星原剑眉微蹙,抿紧双唇。苏裴怡亦将头深深埋下,生怕自己的神情将那些掩藏的心事出卖。怡月却未察觉当下的这些暗流涌动,只拉着苏星原的胳膊撒娇道:“就唤我一声嘛,景之!”
正在此时,车马缓缓停下,车外张公公的声音传来:“公主,到了。”
苏裴怡听来立马松了口气。按照之前的行程,这车马应是先到公主府,而后再送苏星原去城郊兵营的。她看向裴礼,期望他能想办法,让他们就此拜别,不用再面对苏星原。裴礼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怡月却仍拉着苏星原撒娇道:“景之,今日你不再唤我一句,我便不下车了,索性就随你同去兵营。”
“胡闹!”
苏星原低声嗔了一句,又耐不过怡月这般,只得沉了一口气,启唇敷衍地说了句:“怡儿。”
怡月这才难以的抱着苏星原的胳膊,在他脸颊重重一吻,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苏裴怡见状连忙说道:“公主,我们……”可她还未说完,怡月却对苏星原叮嘱道:“苏姐姐我便交给你了,千万要好生送她回医馆,切莫再有什么闪失!”
“公主,我们不用……”苏裴怡欲言推辞,苏星原却看向她说道:“我自会将胥夫人安全送至府上,旁人休想碰她分毫。”
怡月弯唇一笑,又看出苏裴怡面上难色,对她安抚道:“你莫要怕他,若他再凶你,到时候与我说便是。说定了,本月十五,到时候我派人去医馆接你!”
说罢,她也不理会苏裴怡呼之欲出的拒绝之词,在张公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待怡月走远,苏裴怡立马说道:“无需相送,我们这便告辞。”
说话间,她看向裴礼,欲起身下车,苏星原却忽而握住了她的手腕。“就这么想逃开我?”
苏星原冷言说道。而裴礼亦立即起身,拉住苏星原得手臂,淡然说道:“放手。”
苏裴怡急切的看向裴礼,苏星原亦冷笑着看向他。“你让我放手?裴兄,当年,你可不是这样劝我的。”
裴礼却坦然地看向他,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苏星原抬眼看向苏裴怡,许久才勾唇惨然一笑,缓缓地松开了手。“怡儿,你……”“我现在是胥夫人。”
苏裴怡轻轻揉着手腕冷言说道。裴礼轻轻将苏裴怡拉到身侧,又对苏星原说道:“我们自己回去便好,就不劳赵郡王耗费车马之力了。”
苏星原自是知晓刚刚对怡月唤的那句“怡儿”,惹了苏裴怡不悦,可他看向面前二人这幅模样,又顿时怒火中烧。他向后端然而坐,高声喝道:“驾马!启程颐安医馆。”
车外张公公听言,连忙应了一声,举鞭狠狠地向马后抽去。马儿四蹄翻腾,车马随之猛然向前行去。苏裴怡一时重心不稳,幸得裴礼扶住,才不至于摔倒。裴礼看向苏星原不发一言,只扶着苏裴怡在身侧坐好。苏星原见状更是怒气难消。“裴礼,你休以为我会成全你们!”
“我们如何,亦无需你成全。”
裴礼说话间,眼神始终未从苏裴怡双眸间移开。苏裴怡不想再起事端,亦不想惹怒苏星原,对裴礼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言。而苏星原又怎肯罢休。“你如今有何脸面与我说这些话,胥神医?”
“赵郡王,当年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选择一言不发离开的人亦是你。你又有何脸面,与我们说这些话?”
裴礼语气淡然,却字字句句,让苏星原难抑怒火。“当年我就知道你对怡儿图谋不轨,竟鬼迷心窍,会让你替我照顾她!裴礼,我一向以为你是君子,你那些圣贤书便是喂了狗吗?”
苏星原说话间,颈边青筋暴出,拳头亦不自觉地越握越紧。苏裴怡小心拉着裴礼的衣袖,而裴礼却反问道:“那你当年为何不愿带她一起走呢?”
苏星原愣了一下,又猛然起身拉起裴礼的衣襟,怒道:“你明知我是为何!”
裴礼淡然一笑,用力掰开苏星原的手,说道:“你从未想过带她离开,亦从未想过再回去。这些,是你当年说与我听的,你可记得?”
而苏裴怡听到这些,亦怔在那处,看向苏星原喃喃说道:“你不是说让我等吗?即是从未想过回来,那木棉之约又是为何?那信笺所言又是何意?”
裴礼却未给苏星原解释地机会,只继续说道:“苏星原,你不敢带她走,甚至连再见她一面都不敢。从那时起,你便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