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原听言却猛然抓住了苏裴怡的手腕,冷言道:“我为何会中毒,你当真不知吗?”
苏裴怡愣了一下,看着苏星原的双眸之中写满了困惑。苏星原剑眉微凝,看着苏裴怡一动不动。而在裴礼冲上来制止之前,他又识相的放开的苏裴怡的手。他微眯着双眼,在裴礼和苏裴怡之间审视几许,才冷言道:“你们与尚文翰之间的那些勾当,别以为能瞒天过海。”
“有何勾当?”
苏裴怡诧异道,“我们与尚文翰不过萍水之交。他虽……”话说一半,苏裴怡忽而又意识到什么,说道:“你身上之毒,当真与尚文翰有关?”
“怡儿,那日我中箭之事,你确是全然忘却了吗?”
苏星原放缓了语气说道,神情之中,闪过一丝落寞。苏裴怡这才想起那日尚文翰地手下,从郡王私院将她和贺子非救出之前,射中苏星原肩膀的那支箭。“你是说,那箭上……有毒?”
苏星原不回答,只说道:“尚文翰此人阴毒狠辣,我劝你切莫与他再同流合污。怡儿,有些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着,他又看向裴礼,冷言道:“裴礼,你若是真心对她好,便立即带她离开安平洲。可若是你保护不了她……我劝你及时放手!”
裴礼听言却神色微凛,对苏星原说道:“中毒至今已有数月,为何未及时解毒?”
“无需你过问。”
苏星原说着,又欲离开。“若你当真不在乎性命,我何须过问。”
裴礼淡然说道。苏星原犹豫间停下脚步。苏裴怡知晓他此时心高气傲,可是此事性命攸关,若是他身中之毒不重,裴礼不会说这些话。况且以尚文翰对苏星原置之死地的杀心,那箭上之毒,定是致命的。她心中想着,便伸手将苏星原拦下,说道:“苏星原,此处是医馆,世上之症,若是裴礼都解不了,那便也无人能解。你的性命,而今亦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何必如此!”
苏星原转过头,凝视着她的双眸说道:“怡儿,你而今,真的还在乎我的死活吗?”
“我……我为何不在乎?”
苏裴怡沉了口气,说道,“就算我不在乎,怡月公主不会在乎吗?她对你情真意切,为了她……”“够了!”
苏星原冷言打断道,“怡儿,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可还有我半分?”
苏裴怡如鲠在喉,看着他炙热的目光,不知如何回应。而裴礼此时却将苏裴怡拉回身侧,轻声说道:“何必与他多言。若他一心求死,你我又何须强求。”
裴礼说罢,苏星原竟又愤然抽剑架在了裴礼的脖领之侧。“苏星原,你要干什么!”
苏裴怡见状紧张不已。苏星原紧紧地握着剑柄,怒视着裴礼,说道:“我知晓你与那尚文翰一样,盼着我早些死去。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得逞吗?”
裴礼低眉看了看颈间那几乎触及肌肤的剑刃,却不为所动。他只淡然说道:“所以,你是不敢让我为你诊治吗?”
“不敢?”
苏星原冷笑了一下,又收起长剑,说道,“堂堂御赐神医之名,若是赵郡王食了神医之方,有何闪失,你觉得自己逃得开干系吗?”
“我不会以医术之名伤人,亦不会连累裴怡。”
裴礼说着,伸手道了一句“请”字。苏星原“哼”了一声,甩着衣袍下摆,往行医厅方向走去。裴礼叹了口气,准备跟上,苏裴怡又拉住他的衣袖问道:“他身上的毒,真的如此严重吗?”
裴礼对她轻轻摇头,说道:“无需担忧,有我在。”
苏裴怡惴惴不安地跟着他们走去,生怕仅他二人一处,会再生什么间隙。行医厅内,苏星原半解衣袖,肩上的箭伤之痕,触目惊心。因柳菀不在馆中,苏星原的伤势又不能被旁人知晓,苏裴怡只得亲自端了热水取了汗巾过来。“苏星原,已过数月,你这箭伤为何始终未愈?溃烂成这样……你不痛吗?”
苏裴怡拧干汗巾上的热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递给了裴礼。裴礼意会,取过汗巾欲为苏星原擦拭伤口,可刚一触碰,苏星原便痛得握紧了手边的剑。苏裴怡见状,实在于心不忍,只好又对裴礼说道:“我来吧。”
从裴礼手中接过汗巾,苏裴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星原肩上的伤口。可她一向做不来这种细致的事,不经意的触碰,还是引得苏星原眉眼微凝。苏星原强忍着痛意,平淡地说道:“溃烂许是因前些时日沾染湖水中的脏污。自是疼痛,可相比心痛之隐忍,这又算得了什么。”
苏裴怡听言愣了一下,说道:“可是因救我那次?”
苏星原看向她的双眸,沉默不语。苏裴怡自是知晓他如此便是默认,轻声道:“你明知自己伤势如此,为何还要亲自下水救我?有那么多太监在侧,你……你是傻子吗?”
苏星原面上一暖,淡笑道:“我痴傻亦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幼时你便常言我痴傻,怡儿,你且不知,我只在你面前痴傻吗?”
苏裴怡一时又不知如何回应,她不想提及往事,亦不想再听苏星原说这些话。裴礼亦不想他再言,看着苏星原肩上的伤处说道:“若仅是沾染污水,不会溃烂至此。这些时日,你这毒,是如何控制的?”
苏星原却警惕道:“你是怀疑我此前的医治之法有误吗?”
裴礼只在他对面坐下,让他伸出手腕放在案上,说道:“需经我细诊再断。”
苏裴怡在侧屏住呼吸,看着裴礼凝眉诊脉,又查验苏星原的口眼、伤口,行过“望闻问切”之后,裴礼才取过银针说道:“我先为你施针通络经脉,稍后开方。若你不信任我,亦可领了方子去旁处抓药。只是,此前的医者,我建议你休要再用。”
苏星原狐疑地看向他,问道:“这是何意?”
裴礼取出银针,淡然道:“若不信我,这针,亦可不施。”
苏星原警惕地凝视着裴礼,裴礼亦坦然回视。虽无剑拔弩张之态,可苏裴怡在侧看来,心已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说道:“裴礼,你的意思是,他这伤一直未好,是与医治之法有关?”
裴礼放下长针,收回视线,说道:“当时你所中之毒定然剧烈,能得及时医治,且幸能保命,那位医者之术,也必然了得。可是而下,在你的体内,残余的是另一种毒物。”
“另一种?”
苏裴怡诧异道。裴礼轻轻点头,又道:“致使这箭伤迟迟未愈,且开始溃烂、痒痛的,便是这冰魄噬生煞。”
苏星原听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凝眉问道:“此毒可是俗称火寒毒?”
“正是。”
裴礼说道,“此毒入骨,犹如坠入冰窟,便是艳阳之下,仍常觉寒冷不已。中毒至深,又常觉浑身燥热难耐,而后便是冷热交替,苦不堪言。而此毒需经血脉才能入体,再加之你这伤口之态,我怀疑有人在给你伤口敷药之中,加了此毒。”
苏星原霎时握紧了拳头,抿紧双唇,强忍着怒气。苏裴怡亦试探着问道:“究竟是何人在一直帮你医治?”
苏星原咬紧牙关,紧握拳头的手臂上,青筋四起,几许,他才从牙缝中吐出了三个字。而听到这个名字,苏裴怡竟瞬间半惊半喜。“宁念烟……小宁姑娘?你是说,她还活着?那日她竟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