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江湖上的传奇,温寒绝对算是一个。少年气盛,只为了酒肆中一个玩笑似的赌注,孤身一个,单枪匹马夜入逍遥门,未惊动一人,便将逍遥门门主寸步不离的佩剑盗来直接掷在了还未喝完的酒桌上,转身潇洒离去。自此,名动江湖。也十分荣幸地被逍遥门送上江湖通缉令长达四年之久。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很多传闻中连名字都是错的,更有甚者冒名顶替。终于,正主看不下去了,出手将皇宫禁院中的七宝珊瑚杯取来,在酒馆中当着许多人的面用其喝了三杯酒,又还了回去。临行前,少年一脚踏在酒馆大堂的桌上,热酒入喉,带着直干云霄的豪气。“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荆川温寒,温雪余!”
人们永远都记得那个清朗月夜,剑眉星目的少年仰天大笑出门而去,跋扈轻狂,风流不可名状。也永远记得那个名字,温寒,温雪余。“盗王”之名愈喊愈响,有人说他侠肝义胆劫富济贫,也有人说他手段毒辣杀人如麻。是非黑白,众说纷纭。盗王发誓,除了上边两件事,也就劫富济贫还沾点边。至于旁的,他也很佩服人们编故事的能力。所以啊,江湖流言不可信。温寒一边喝酒一边冲着十二岁的木清溪嘿嘿地笑着讲自己的“光辉事迹”。少年初踏江湖,抱酒吟剑处,满楼红袖招,恣意快活,不问归路。后来,木清溪只知道他身边多了一把叫雪余的剑和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再后来,剑弃了,人也弃了。“清溪,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像师父一样。”
“像师父一样可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别人给自己瞎编出来的故事能有多稀罕。”
少女指了指台上那位讲盗王讲得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书先生,如是说道。温寒失笑,瞬间觉得自己收的小徒弟甚是可爱。她的师父活得不开心,所以希望她能远离是非,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木清溪一直心知肚明。但年少时谁没有一个英雄梦呢,世人羡的都是故事里的盗王,她羡的是那样轻狂一场过后,这许多年里还有人能记得这样好,这样精彩。她怕这辈子转瞬而过,到最后竟连一丝痕迹都寻不到了。少女盼着有朝一日入坊间传说,这样多年以后再回首时还能听人絮絮说上一场,希望是好名声,希望木清溪这个名字能像温寒一般留下。更何况,她哪里有机会逃得了是非。“小友可知白虎令?”
阎君身后是一张巨大的白虎旗,在烛火显得晦暗不明,有些狰狞之意。木清溪点点头,神情有些严肃。“那上代白虎掌令使穆璟……”阎君见她神色无变,便继续道,“是黄泉的创始人,也是本尊的师兄。”
最后两个字说的含混,不知是觉得和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统领相提并论,会污了那位掌令使的清白名号,还是别的什么,便不可说了。木清溪讶然,只听他继续说下去:“当年,穆家因牵涉立储之事被诛,满门皆斩,自此后,白虎令便不知所踪。”
她一直攥着的手缓缓松开,舒了口气,道:“阎君想让我找到白虎令?”
阎君点了点头:“小友果然聪慧。本君用雪余剑与温寒的下落作为交换,如何?”
这个条件听起来倒是让她很心动。“只是,我既不知白虎令何貌何用,又没有任何它的消息,还请阎君给一个明示。”
一连串事情相连起来,有些雾里看花的味道,她不知道这后边的东西是否是自己所期待的,心中却藏着一星希冀。既然如此,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门外,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阿行,你怎么跪在这里。”
一道袖风擦身飞过,门向外打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婷婷而立,轻盈地迈进门来,一身大红锦衣,面若细雪,嫣然含笑。瞧得木清溪都呆了,只看那姑娘盈盈一拜。“静姝拜见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