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粒丸药，玉先生将琴一掀，架在臂上，一手作弹，琴音如流水宣泄而出，木清溪定睛看向雪中，再没有白蛇的痕迹，直到香气散去，一曲终了。“先生琴音神妙，在下佩服。”

用琴音能控制住蛇对香引的欲望，且没有内力波动，他寻不到可以出手的理由，魏行笑道：“方才小溪送孟大人出府，许久未归，行云见雪越下越大，放心不下才出去寻她。”

玉先生神色稍缓，道：“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心急也要慢点走，老夫正要去长夷那里，你们早些回去吧。”

魏行谢过，同木清溪向月门内走去。大雪漫漫，玉先生向反方向走去，衣摆过处，留下了十数条蜷缩死去的蛇尸，小小的一团，散落在雪地中，随即被掩埋，将来会随着天暖雪融消失得无影无踪。香太烈，方才奏起的是杀音。两人进屋后，木清溪将门关紧，转身问道：“你是在怀疑先生吗？”

“雪天出行，又恰好出现在那条蛇消失的地方，你不会疑心吗？”

魏行坐在桌边笑笑。木清溪坐下倒了两杯茶，喝了一口，道：“我看啊，你不是怀疑，是早就知道了。这两日练的曲子也是为了对付玉先生的吧，蛇可是出洞了，你不打算动手吗？”

玉先生如果是为了朱雀令，那么他在段昭身边岂不是很危险？魏行笑道：“蛇被惊了，你说会咬人吗？”

“不会？”

木清溪转了几个弯，想了想也有道理，左右他们都没有对方的确切把柄，玉先生想必觉得此时行动他们可能出手，所以会另寻机会。青年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琵琶取下，道：“自然是会的，他觉得你我不会去，反其道而行，现在段长夷很危险。所以小溪，走吧。”

虽然木清溪谱子没有练熟，却还有成功的可能性，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总要比坐以待毙好上百倍。段昭饮尽杯中酒，举起空杯向坐在一旁抚琴的玉先生敬道：“古调虽自爱，今人不多弹，在先生这儿，犹见古人。不知今日弹的是什么曲子，长夷似乎从未听过。”

玉先生笑笑，并未答话，琴音清越，段昭却觉得如炉中火、杯中酒，教人困倦，他懒怠地放下酒杯，闭眼轻轻地打着拍子。“这曲子，叫做问言。”

本是和谐的乐调中忽然尖鸣一声，原本困倦地趴在案上的段昭猛地坐正，眼却是闭着的，头转向了琴声。“我本不想这样对你，”玉先生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位朋友，“怀璧其罪，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结交段昭的那日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大概今日事成之后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琴音似迷阵突起，他问道：“朱雀令在哪里？”

“朱雀令……”段昭喃喃道，表情迷茫，似乎在想什么，窗外琵琶声如骤雨落下，玉先生琴音不断，与琵琶相抗。两道内力相击，琴声乱耳，琵琶应乐解音，却无还击的机会，来来去去，乱了漫天飞雪，木清溪被琴声扰得头昏，只觉得胸闷气短，段昭还伏在案上昏睡不醒，眉头紧皱，似乎是做了噩梦。“小溪。”

魏行分神唤道，木清溪甩甩头，从袖中掏出了一片绿叶，叶声清脆，利剑破空，直冲布阵人而去，曲调与琵琶的相同，但时机不同，相得益彰，玉先生乱了一个音，立刻回击，木清溪只觉得胸口一疼，腥甜涌出，少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前只觉昏黑。无数条细长的白蛇从屋中涌出，直奔房顶上的两人而来，魏行呵道：“继续吹！”

丸药出袖射入屋中，落地迸开，白蛇转向而去，琴音忽变，有反向而来者，被下一颗香引又引了回去。“真没想到，名满天下琴宗就是当年关北三恶雄之一的妙音公子。”

魏行道，“阁下已经输了，不要继续挣扎了。”

叶声高昂，似金戈铁马冲破包围，同阵中琵琶相会，琴音已败。白蛇纷纷向屋内涌去，又被琴声杀败，铁针对准时机出手，向玉先生冲去，他被两人联手受了内伤，本是避无可避，却被横空飞来的短匕打落，那雕饰精美的匕首钉入墙壁，嗡嗡地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