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夜第五木清溪没有想到这种蛇毒性会强到这种程度，方才企图抓住她的白虎卫现下正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不知该如何是好，呼救声逐渐小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他拔出来的腰刀拿已经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的白蛇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帮自己的同伴尽早解脱。下不去手……木清溪可以察觉到大川握刀的手在发抖，那是他的同僚，他的搭档，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身为白虎一员，想要护佑亘京，他们每一个人从成为白虎卫开始就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但看着同伴在死亡边缘挣扎，自己却束手无策，无疑是比自己死去更大的折磨。时间仿佛静止，大川手中的刀像握了许久似的落到地上，木清溪知道并未过去多久，杜郎中脸上破开的口子中流出的毒血才刚刚凝固住一点。“白虎之众，舍情弃义，”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喃喃地念了出来，血液中埋藏的种子破土而生，大川惊异地看着她，受蛊惑一般接了下去：“于仇于友，当断则断。”

永以肩上之任为先。“他死了。”

少女看向那个已经湮灭声息的白虎卫，神情哀凉，“离他远一点。”

脚下的刀被拾起，冰冷的刃尖指向她，男人还来不及为同伴的死感到伤心，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少年并不寻常，他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木清溪笑起来，道：“不愧是白虎，职责为先，连伤心都顾不上了。”

称赞的话中有些讥嘲，按照从前的标准，白虎卫在需要的时刻必须毫不犹豫地对同伴出手，因为对朋友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对敌人才会更加残忍，穆璟亲手立下的规矩，看起来到孟铮这里似乎心软了不少。“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见她答非所问，大川的刀又进了一步，横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木清溪眼底闪过一丝害怕，恰被对方捕捉到，冷刃挨近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面前的白虎卫没有半分威胁到对方喜悦或者想要放过她的意思。少女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无赖的笑，道：“别这样，我只是想请大哥您帮个忙。”

“什么忙？”

“我想见见你们白虎的孟令使。”

她方才终于拾回了与孟铮有关的一些回忆，此人当年在白虎的角色可不只是牙将那么简单，若是能得到孟铮的帮助……还未听得答话，木清溪只听锵地一声，有人拉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后带了几步，那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是魏行，她心中一动，抬头正对上魏行带着笑意的目光，也不知方才的话听到几分。大川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刀嗡鸣不止，方才还抵着的人已被一个生得十分俊美的青年带到了五步之外，正笑得一脸狗腿。“魏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魏行没有理会她讨好的笑容，问道：“你找孟铮有什么事吗？”

少女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想，”“想什么？”

青年勾唇一笑，带着些威胁的意味。“想报痒粉之仇！江湖规矩，有仇必报，虽远必诛，这位看官你细听我分……”青年的手还拽在她衣领上没放，木清溪觉得自己的嘴已经不受控制，就差把江湖上九流十八派，上下二百年，南北西东都给魏行秃噜一遍。青年十分无奈的打断了她：“报仇这种事想想就好了，还有，想要见孟铮找我便可，不必冒险。”

“嘿嘿嘿，魏哥哥最好了。”

“所以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

这坎看来是迈不过去了，木清溪挣扎道：“真的，没骗你！”

站在一旁被完全无视的大川脸色越来越难看，论实力自己不是青年的对手，他警惕地看着两人，以期拖到其他人的到来，屋中血腥味越来越重，方才死去的白虎卫脸上也出现了鼓动的迹象。“魏哥哥，你看那边的人，玉先生的白蛇钻进他的身体里了。”

那尸体正对着她的方向，木清溪率先发现了变化，刚才看到蛇从杜郎中脸上钻出时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魏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捏碎了最后一颗药丸，浓烈的香气在小小的医馆中蔓延，同毒血的恶臭纠缠，五条白色的小蛇破开已经被撑薄的面皮，拖着黑色的脓血飞快的向香气的源头爬去。木清溪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想要退去墙角，此刻离开魏行又让她觉得害怕，只能强忍着恶心。大川见到这些罪魁祸首，正要挥刀，五条蛇就被铁针钉在了地上，魏行出手极快，他甚至没能看到青年动手，蛇就被钉住了七寸，蛇尾不断缠绕着铁针，却无济于事。比方才更加腥臭的味道散了出来，“没事了。”

魏行安抚似地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她猛地冲出门外，扶在墙边拍着胸口大吸了几口外边新鲜的空气，才勉强压下了想要吐出来的冲动。这种浓香与腥臭混合的味道，木清溪觉得自己可以记一辈子。屋内，魏行与大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不约而同地也走了出去。一小队白虎卫赶到时，正好迎上刚刚走出来的魏行，为首那人认得青年，正要开口，便见他手在暗处微微一晃，只得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大人。”

大川上前一拜。“里边情况怎么样？”

为首者问道，在逐渐弥漫出的刺鼻气味中微微皱了皱眉。魏行悄悄退到了木清溪身边，少女难受得泪眼朦胧，揉着眼睛低声问道：“怎么办，跑吗？”

“大人，此二人关系重大，恐怕要一同调查才是。”

大川禀告完屋中情况，接下来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他们耳中，魏行冲着木清溪摊摊手，挤出了一个苦笑，道：“小溪你不是想见孟铮吗？这下省力气了。”

？不跑吗，木清溪一脸懵地看着逐渐围过来的白虎卫，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我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你的锅我真的不想背的魏行。“真的不跑吗？”

“带着你跑不过。”

“那打呢？”

“同白虎卫在这里动手不合适。”

青年说得轻描淡写，木清溪觉得他就是在变相吐槽自己是个累赘。她大义凛然地一挥手，带了些慷慨气：“那魏哥哥你走吧，不用管我。”

你在影响我发挥好吗？魏行温和一笑，真诚到让木清溪觉得刚才想抛下他的自己简直不是人，青年轻叹道：“一个人去见孟铮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木清溪此刻以为，这里的“一个人”仅仅指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