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你很喜欢金石吗？”

大夫人神色从容，像是拿定了主意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这话周嬷嬷刚刚问过，大夫人与周嬷嬷又不同些，在她回京之前，若想在襄阳侯府能醉心于金石一道，大夫人的支持就很重要，何况这本也是她的爱好，沈蘅很希望能得到大夫人的同意。故而回答就慎重了很多：“喜欢啊。”

“把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雕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我很喜欢。将来还可以给外祖母、大舅母做与众不同的首饰，把玩的摆件儿。”

顿了一顿，沈蘅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最主要的是，拿着刻刀的时候我觉得很平静。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大老爷也说，若沈蘅能好好钻研此道，可有助于磨练她的心性，也能陶冶情操。大夫人这下才真正放下心来。摸了摸沈蘅的头发，已经快干了，拿了梳子过来替她通着头皮，摸着她的长发感叹：“不知不觉，我们蘅姐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大舅母都老了。”

孩子有了这样的志气，大夫人感到安慰也有些心酸。若是沈蘅她娘亲仍在，她贵为大长公主的嫡孙女，承恩侯府的嫡女，上有皇后这位亲姑母，下有方琳琅那位亲娘，想做什么不行？性子傲些又有何妨？沈蘅拽了一缕头发把玩，顺口接话：“大舅母才不老，我长再大也是大舅母的孩子。”

大夫人听着她这样窝心的话，心里软乎乎的。她没有女儿，沈蘅又跟她的长孙一般年岁，说是当女儿养也算是当孙女儿养，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原来还抱在怀里的黄毛小丫头如今长到齐她耳朵这样高。大夫人搂着沈蘅，像她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既然蘅姐儿喜欢金石，那以后就用心学，将来大舅母等着我们蘅姐儿给大舅母做首饰。”

这就是同意了。沈蘅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偏过来望着大夫人，说着自己的打算：“周嬷嬷也说我如今大了，要学的东西很多，不能再贪玩。九表哥十五岁都开始管着家里的庶务，我以后再不调皮。”

“每天早上去陪外祖母和大舅母用早饭，回来跟着周嬷嬷学学做胭脂水粉，周嬷嬷可厉害了，她调的脂香特别好闻，上回给大舅母送去的脂膏您用了吗？竟然是栀子花香的，我今天才开的一瓶。”

“现在天气太热，下午我就留在院子里雕小兔子。”

瓣着手指数了数：“鹍哥儿大了，我将来再送他好的，给鹏哥儿一只，筠姐儿两只，我小时候二哥还让人给我送了两只鹦哥，给筠姐儿的看看能不能琢成两只小鸟。”

倒回头来说，那是筠姐儿放飞了蘅姐儿的鹦哥在先。沈蘅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好孩子。有脾气当时发了也就过了，掉过头来有好东西也还是惦记着小的。小小年纪，很有当长辈的架式。大夫人的心更软了。这么好的蘅姐儿，将来也不知道会落在谁家。也更坚定了要好好培养沈蘅的决心，这样将来她起码有自保的手段。“你大嫂嫂二嫂嫂都不在家，以后蘅姐儿用完早膳跟着大舅母学管家吧，也好让大舅母躲躲懒。”

沈蘅才不想学管家。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学。这辈子重活一次，后宅已经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还有好些事要做，要抱紧方霆的粗大腿，承平二十六年会有天灾水患，襄阳侯府就在那旦夕之间毁灭。她挡不了天灾，但要拦住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