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药，对成了亲的女子来说，会比黄花闺女来得见效快，也更猛烈，因为她们已经知人事。齐娆再难受的时候，也只是控制不住的呻吟扭动，可闺阁少女的矜持一直让她守住底线，没有撕扯过自己的衣服――清白对于她来说，比性命更加重要。“能解。”

府医从桌上拿起刚刚开好的药方，递给沈蘅：“里面的姑娘还没有嫁人，不能用寒凉之药，将来会影响子嗣。我开了温中带补的药方，按这方子抓六帖，每隔一个时辰给她灌一帖下去。见效虽慢，但对她的身子却没有害处。只是，这药极苦，病人意识不清之下，很可能会抗拒吃药。”

沈蘅挥挥手：“无妨，大不了捏着鼻子给她灌进去。”

只要能解就好，反正不管齐娆这次吃了多大的苦，她都是要算到简柔头上的，非要让她加倍的还回来。府医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沈蘅想得很简单，捏着鼻子灌。可真正灌的时候，才知道一个看似病弱无力的人，想要逼着她喝药，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那药，可不是一般的苦能包含的。翡翠熬好了药端进来的时候，沈蘅闻到就想吐。除了浓郁的苦味，还有一股子恶臭。捂着鼻子都挡不住的恶心味道，比酒醉之人吐出来的隔夜饭菜味道也差不到哪去了。难怪府医那时候一脸的欲言又止。在方霆眼里，沈蘅和沈蘅的朋友都还是小孩子，加上齐娆又陷入昏迷中，身边没有个可以拿主意的人。既然送到了他这里，他就得替沈蘅把责任担起来。事急从权，便一直在房中坐镇。沈蘅用了很多种方法给齐娆灌药。捂了她的鼻子，捏着她的鼻子，翘开她的嘴巴，用勺子硬撑在她的嘴里……通通不管用，灌进去多少，她给吐出来多少。折腾得沈蘅和翡翠还有大丽，三人都是一身大汗，还有满满挥之不去的药味。珍珠捋了袖子上阵，倒是仗着把子力气把齐娆制住了，可控制了齐娆的手脚，却控制不了她的嘴巴，被一口药喷了个满头满脸。“你倒底行不行啊？”

方霆都受不了这种味道，恨不能躲出去。可瞧着沈蘅已经黔驴技穷，他也着急了。“你行你上啊！”

沈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恨不能现在就杀到简柔身边，别的不做，就先灌她一海碗的药，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使坏害人。“我能怎么办？”

沈蘅瞧瞧方霆，又瞧瞧床上躺着的齐娆，忽然福灵心至。支使了屋里服侍的翡翠大丽，招手叫方霆到床边：“横竖表哥跟越妩的婚事，早晚得退了。我这位齐姐姐，是齐国公府四爷的长女，齐家四爷虽是庶出，可他现在是武昌府通判，开年就要进京述职，不出意外就会升迁为京官。齐姐姐生得漂亮，又知情识趣端庄大方，一手菊花图画得堪比前朝陆之道。她遭此大难，表哥撞个正着，可见就是天生的缘份。”

方霆一脸怪异的看着沈蘅：“你一个活到十九岁都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在这里乱拉什么红线？你别在里胡沁沁，把服侍的人都支出去单留了我，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直截了当说。”

沈蘅嘿嘿坏笑一声，把手里的药碗递到方霆手里：“各种灌药的方法都试遍了，表哥你也看到了，根本没用。”

“那你给我，我也没办法啊！”

方霆把药碗端离一臂远，这要命的味道他也不想闻。“有！”

沈蘅神秘兮兮的凑近方霆：“表哥喝一口，喂给齐姐姐喝下去，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你恶不恶心！”

方霆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怕被外面的人听了去，放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朋友的命不想要了？失了清白就等着个死吧！”

沈蘅冷冷的哼着：“所以啊，事急从权。你要不选择嘴对嘴的喂她然后娶她，要不选择嘴对嘴的喂完当没有这回事。”

“要喂你自己喂。”

方霆恨不得从没有出现在双鉴楼，他是作死的守在这里替沈蘅打掩护，好端端的趟沈蘅这趟混水做什么。“我没有齐姐姐力气大，堵不住她的嘴。”

沈蘅毫不介意的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瞅着方霆：“所以，表哥，人呢，我是交给你了。你若是不好好给她把药喂下去，横横。”

“你待怎样？”

方霆眯了眼，他就不怕沈蘅跟他来硬的。“我就陪着齐姐姐一块去死。”

沈蘅套路起方霆来根本没压力，眼泪说来就来：“反正我都是死过一回的，这回齐姐姐八成又是为我挡的灾。得罪简柔的是我，齐姐姐若不是跟着我一道，又出言维护于我，怎么也不会受这池鱼之殃。”

“滚出去。”

方霆最受不了她这一套：“把你那不值钱的眼泪擦干净，动不动就哭，脸是值钱的东西，沈蘅你把它捡回来行不行？”

“得令！”

沈蘅欢快的用袖子抹了抹脸，一遛烟的就跑了出去：“我这就去把脸给找回来。”

还很贴心的守在茶室的二门上，替方霆放哨。哎呀妈呀，这药要不是太苦，方霆真是有艳福，这十二岁小姑娘甜滋滋的小嘴巴，说亲上就亲上了。沈蘅窃窃偷笑。想到方霆的苦状，连对齐娆的担心都少了许多呢。方霆黑着一张脸走出来，沈蘅的视线牢牢的锁在他紧紧抿着的嘴巴上，气得方霆恨不能跳起来扇她。狠狠灌了几大海碗的茶，漱了无数遍的口，嘴里残余的药味都挥之不去。沈蘅觉察到方霆要杀人的视线，一本正经的收起戏谑，冷起一张小脸告诉方霆：“齐姐姐我就托付给表哥你了，我现在要杀回东山别院，找人算帐。”

“你打算怎么算？”

方霆虽对齐娆没有想法，可也不能由着沈蘅胡闹，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一星半点儿的，齐娆当真就不用做人了。以沈蘅对待齐娆的重视程度，搞不好这个混不吝的丫头真做得出赔葬的事来。“齐姐姐在东山别院中了毒，生命垂危，自然要找出下毒的真凶。”

沈蘅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解毒药方，递到方霆手里：“这是我刚刚让府医给我开的。”

方霆瞧了一眼，就知道沈蘅的打算。这是移花接木之术，用得好，当真可以两全。既保得住齐娆的名声，又能光明正大的杀到东山别院去闹一番。“我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够，最好叫上齐夫人一块去。”

方霆建议：“毕竟，齐夫人去更是名正言顺。”

沈蘅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我觉得还可以拉上大舅母，毕竟我能躲过一劫，是因为我没有碰茶水，不然，我现在就跟齐姐姐并排躺在里面了。”

“若是叫上大伯母，这事情当然可以进行得更顺利。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襄阳侯府还是会落下个以势压人的名声。你不如去找大嫂，由她出面，既能避开闲言碎语，又能示弱。大伯母人不用去，名头还不是随便你用？”

“果然好计！”

沈蘅抚手称善，转向方霆一脸崇拜：“还是表哥老奸巨滑。大表嫂去，别人不会当我们是去讨债，而是去讨个公道而已。这世人最是同情弱者，我们示了弱，这同情分还不得满满当当的。”

沈蘅招手叫来大丽和珍珠，细细吩咐一番，两个丫头很快点头出去。双鉴楼在武昌府相对中心的位置，从襄阳侯府或是通判府过来，都不需要太长时间，不过申时初刻，齐夫人和大奶奶已经双双到达。沈蘅过程中完全没有想到过，双鉴楼是方霆的私人产业，她把贴身服侍的、府里的侍卫们全部带到这里，就已经暴露了方霆的秘密。方霆一开始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人，就已经知道秘密保不住了。不过，他在接受沈蘅重生的说辞之后，就已经放弃了分家出府的想法。也曾私下跟伯祖父襄阳侯谈过，双鉴楼的事伯祖父已经知情。毕竟他今后要借双鉴楼和襄阳侯府的人做许多事，不可能瞒过伯祖父去。再加上沈蘅所说前尘往事里，伯祖父竟然将襄阳侯府整个儿交到了他的手上。襄阳侯府满门男丁以性命换来的忠烈名声，全数回报给了他这个隔房的侄儿兄弟，就单单这份情，都沉重得让方霆无以为报。大奶奶掩饰住了见到方霆时的诧异，认真听完沈蘅的话，顿时气得不轻。这还是在武昌府，简家就敢欺负到沈蘅的头上，若不跟她好好计较一番，莫不是简家真以为凭他一个二品布政史，就能在两湖横着走不成？大奶奶能被选为襄阳侯府长孙媳，又接掌了府中中馈，对这样的事，自然有她一套处理方法。不过，她也觉得不管是这位堂弟，还是这位表妹，行事都颇有章法，只是其中，还有细节需要商榷。“蘅表妹，我们就这样大张齐鼓的过去，若是胡氏为了保全自家的女儿，反咬一口，说我们襄阳侯府给齐姑娘下毒栽脏给她们，又如何？”

大奶奶虽然跟沈蘅之间有过不愉快，可那也是关上门的家事，在对外的时候，必须是齐心合力的。“我将在不二居齐姐姐用过的茶壶、茶叶、茶杯全部打包带了回来，交由府医查验过。府医验证的结果，是茶叶中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