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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分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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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蘅与大奶奶说话的时候,齐夫人已经从内间看完女儿出来了,她二话不说,对着沈蘅和大奶奶就屈膝半跪在地:“今日之事,多亏了沈姑娘,多亏了襄阳侯府。”

沈蘅在她屈膝的时候就避让开来,上前去扶她:“齐婶婶怎可对着小辈行礼,这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与齐姐姐一见如故,真心结交。齐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今日齐姐姐所受之罪,还极有可能是替沈蘅受过,我又怎会置身事外?”

齐夫人是齐国公精心为自己看中的庶子挑选的媳妇儿,虽不是出身大家大族,却也是门风清正、颇有贤名的读书人家养出来的闺秀。知书答礼亦深谙宅院阴私,没有随丈夫来武昌府外放之前,在齐国公夫人手下也是经历过不少算计。“就凭沈姑娘小小年纪,事发先顾着娆儿名声,就当得起婶婶这一拜。”

一般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恐怕早就闹起来了,找主人家要个说法,或是请了家里长辈来说理。可这样一来,就算事情得到解决,姑娘家的名声却再也无法挽回。沈蘅的做法十分沉稳,亦让齐夫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天知道,她看到女儿躺在床上的时候有多后怕!若是今天娆儿没有遇到沈蘅,而是其它姑娘,留给娆儿的下场就只有两条,要么进家庙一生礼佛,要么就三尺白绫自尽。齐夫人的眼眶红通通的,里面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和熊熊的仇恨火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能教养出齐娆这样优秀的女儿,齐夫人又怎会是个任人拿捏的人呢?大奶奶上前帮着沈蘅将齐夫人扶坐在圈椅上,将沈蘅先前的打算和自己的顾虑又告诉了齐夫人。沈蘅虽也是受害人,可她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真正受苦的是齐娆,所以,这主意还得齐夫人来拿。先前大奶奶见齐夫人进门就哭得不能自己,还怕是个软骨头,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才终于放下心来。有这样一个人当助力,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武昌府知府夫人和两湖布政史夫人?“若只有我一个,就是拼了命,也要给娆儿讨个公道。”

齐夫人正色的凝视着大奶奶的眼睛,十分真诚再次道谢:“如今又有大奶奶这样的强援,我定要简柔为我儿偿命!”

大奶奶心中一凛,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同在武昌府以前并不打眼的通判夫人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恩怨分明的人。就是沈蘅,刚刚也只是想让简柔受一遍齐娆所受的苦,可齐夫人,竟然上来就要简柔偿命!齐夫人能有这份魄力,齐大人何愁不能升迁,甚至在将来问鼎齐国公的位置!大奶奶不由得转头先看向沈蘅,沈蘅毕竟只有十岁,这般血腥的事,怕是承受不住。可沈蘅的反应却出乎了二人的意料。沈蘅十分认真的反思了自己,虽有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可除了死前孤注一掷的毒死了沈彻,她还真没有做过要人性命的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郭先生的心软,最终被狼反咬。心肠太好有时候却是坏事。所以,沈蘅只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接受了齐夫人的想法。甚至考虑过它的可行性,当下向齐夫人请教:“不知婶婶打算如何做?”

齐夫人看向沈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先前沈姑娘已经找府医开了解毒方子,又拿回了茶叶和茶具,我们不妨在这上面做文章。我也不去冤她简柔,同样的茶叶茶具,沏了茶递给她喝。若是喝了,只当陪着我娆儿受一回苦,就她今日花会上的无礼,这苦头也不算是冤枉了她。若是不喝,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由不得她了。”

大奶奶和沈蘅都点头同意。齐夫人的法子简单粗暴,先礼后兵,行之有效。一行人上了两辆马车,在襄阳侯府和通判府侍卫的护送下,于申时末赶到了胡府的东山别院,原本赏菊花会应该是在酉时末、用完晚饭才结束的,可现在金乌尚未西垂,胡夫人已经领了胡倾月在山门口准备送客了。这要说其中没有鬼,沈蘅打死都不信。沈蘅下了马车,胡倾月看到她十分惊讶,沈蘅带着齐娆走,找到借口是齐娆作完了画,急着赶在装裱店收工前送去装裱。这会儿沈蘅不仅折了回来,随行的还有襄阳侯府的大奶奶,和通判府的齐夫人。没有齐娆。在人群中扫到简柔,简柔回避了沈蘅的视线,在丫环的搀扶下正登上马车。沈蘅冷笑一声,珍珠会意,领着大奶奶和齐夫人身边的两个壮实的婆子,上去堵在了简柔的马车前。珍珠看似无意的在抚摸着拉车的马儿,实际上手指里藏了啐了麻药的针。简柔若是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呆着不动,珍珠就会按兵不动。可若是简柔想不顾阻拦的走,那么,这针就会顺着马儿颈脖的血管扎下去,马儿负重走不出百米,麻药就会顺着血液生效。端看简柔有没有脑子了,这是齐夫人留给她、也是留给胡家最后的脸面。胡夫人一早觉察了这边的异样。送完最后的客人上车离去,她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问女儿,结果胡倾月也是一脸的懵。若说沈蘅是因为白天赏花途中受了简柔的气,这会儿来堵她出气,可方家大奶奶不可能纵着她胡闹啊,说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言语冲突而已。而且,沈蘅白日里看在齐娆的面子上,分明是没有打算在别院将事情闹大的。这些事,胡倾月一早也禀明了母亲。“那沈姑娘和齐姑娘上了不二居之后呢,可再有冲突?”

“那就更没有了。”

沈齐二人与简柔势同水火,胡倾月自认没有把握权衡她们之间的矛盾,干脆在送了齐沈上山之后,全程跟在简柔身边。“那为何简姑娘提议提早散了赏花会?”

胡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聪明是有,可总跟块坏了的怀表一样,不拨不动,少了点灵活机变。胡倾月也很纳闷:“我问她,她只说今天花会玩得很尽兴,太累了想提早散场。加上沈姑娘和齐姑娘已经先走了,我便顺了她的意思。”

先是沈蘅和齐娆的离去,接着是简柔的散场提议,然后就是方齐两家的宗妇来堵了简柔的马车,这中间肯定还发生了她们做为主家都不知道、而且很严重的事情。胡夫人心道不好。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个搞不好,两边都要得罪。若当真要从中取舍的时候,是选襄阳侯府加齐通判,还是选两湖布政史?思虑间,简柔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若说刚开始被人堵了马车,她还存有一丝侥幸,毕竟沈蘅好端端的就在眼前,或者,只是叫了长辈来给她个难堪罢了。可现在,参加花会的其它姑娘都已经走完了,沈蘅的贴身婢女堵在马车前丝毫也没有让开的意思,而至始至终也没有看到齐娆的影子,那么,她心中最为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也不知道,先前让铃兰去叫母亲过来接她,能不能赶上。简柔身边的随车的婆子上前笑着对珍珠道:“这位姐姐,我们姑娘要赶着回去,您看是不是让个路?”

珍珠崩着小脸一口回绝:“不能。”

那婆子看珍珠一身穿着比起小家碧玉也不差,通身气度也不像是个没来历的,不敢硬来,只好继续赔着笑:“这话儿说的。这来参加花会的姑娘小姐们都已经回去了,我们姑娘也不好一直在这耽搁着,若是回得晚了,我们夫人也担心不是。”

珍珠懒得跟她一个随车婆子费话,反正现在该走的人都走完了,也该跟简柔见个真章,当下对着马车里请人:“简二姑娘,我家大奶奶和齐夫人请二姑娘下车喝杯茶。”

一直等不到她娘,简柔心都凉透了,闻言吓得手里的帕子都绞成了菜干,强自镇定的声音有着她觉察不到的颤抖:“现在喝什么茶?我要回府了,你快点让开!”

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珍珠都瞧不起她,就她这副样子,只差竖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了。横竖今儿事情是不打算善了的,想着沈蘅也是侥幸逃过的一劫,若不然……珍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根本不会在乎简柔是不是会被吓破胆:“我家姑娘今儿在这别院的不二居里喝了一种菊花茶,最是明目清火,想请简姑娘也喝一盏呢!”

果然是茶出了事!简柔瘫软在了卧榻上:“我不喝,这个时候喝茶我晚上睡不着。我要回府,王婆子,快点赶车。”

原本立在车边等珍珠跟简柔说完话的王婆子打了个冷颤,两人这对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是听出来了,原来这个穿着打扮得跟个主子似的,也不过是沈家姑娘的婢女。一个婢女有这样的胆子跟她家姑娘说话也就够怪了,可她家姑娘反常的跟个下人说这么半天,就更奇怪了!她家姑娘那可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听到姑娘喊要走,王婆子就知道,今儿就是闯她也得带着姑娘闯出去不可,不然万一姑娘在这里吃了亏,回去她就是个死,搞不好带要连累家里人,不如就在这知府别院里放肆一回,哪怕最后死了呢,也还能落下个忠心护主的名声。当下毫不迟疑的上了车辕,挥起鞭子大喊一声:“姑娘您坐好了!”

鞭子落在马儿臀上,马儿吃痛扬起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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