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子弹上，悄悄走到黎曼身边低声说道：“先生，是一颗弯曲的M1929子弹！”

洪三吗？黎曼皱起眉头，觉得事情转变得有些突兀，但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多话，静待事情发展。洪三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嗅到了危险的信号，顿时摇头否认：“我没有这种东西，更不知道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子弹！再说一颗子弹能说明什么？”

高敬方冷笑一声，替他解释道：“一颗子弹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但张闽尧就是死于这种子弹枪下的，你敢说没有关系！”

洪三一听，脸色瞬间一变，青富昌下像看一只猎物般紧紧盯着他。“中尉长官，我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洪三语气急切解释着，转眼看到高敬方得意的神情，立即指着他，“是他，是他想陷害我！高敬方！你个王八蛋，用这种下三滥！”

高敬方摊手露出一抹无奈：“洪爷，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一直都和大家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去陷害你。倒是你，无缘无故，你来北平六国饭店做什么？真的只是游玩吗？在场谁信呀！”

洪三还想继续辩解，青富昌下打断了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有话换个地方再慢慢说！”

青富昌下说着示意身边的两名士兵去把洪三抓起来。洪三这下真急了，挣扎着虚胖的身体，看向同行的那名戴眼镜的外国人喊道：“巴达尔！”

戴眼镜的外国人这才站出来，极其绅士的推了一下眼镜：“我想大家可能对洪三产生了些误会，昨晚他离开宴会厅只是到房间找我，一直到十点才离开！”

说时还故作问洪三：“三爷你是什么时间回到宴会厅的？”

“十点十分！”

“十分钟时间想必没办法将一个人杀死吧！”

巴达尔粗糙的下了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结论。黎曼在一旁心中冷笑，刚才洪三还说记不清时间，这下可就记得了。青富昌下瞥向巴达尔：“你是什么人？和他什么关系？在六国饭店有何事？”

巴达尔对于青富昌下粗鲁的质问感到被冒犯，但是他依旧保持着自己应有的绅士，自我介绍道：“我叫巴达尔，是一名法国人，来北平是替公董局办点事，至于什么事想必不需要向日方解释吧！”

巴达尔的话暗暗给青富昌下警告！其他人听到和洪三同行的外国人是上海法租界的人，同样略带惊讶。黎曼暗想，公董局的人和洪三混在一起进入六国饭店，更加确定饭店内，准确的说是张闽尧身上带着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牵扯着在场所有的势力。青富昌下脸色阴沉，对待法国虽然需要谨慎，但是洪三只是上海的地方势力，他并不需要特别在意，淡淡回道：“你说的我们会核实，眼下他的嫌疑最重，查清若与他无关，自会放人！”

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巴达尔的介入而改变，在大佐进饭店前事情必须要有所进展。巴达尔闻言眉头一皱，对方这话显然不会放人。他怕洪三受不了审讯胡说，淡淡说道：“洪三兄，清者自清，我保证你不会被押太久的！”

洪三这时候也只能把希望放在巴达尔身上，自然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点点头：“拜托你了！”

说完，青富昌下让人将洪三带走。黎曼听着双方的谈话，已经有一方的关系摸清了——洪三和法租界代表人物。既然明白了立场的意志，黎曼打算从这名法国人身上找到一些信息突破口。她忽然开口问道：“巴达尔先生，我想问一下昨晚除了洪爷还有人能证明您九点多在房间吗？”

巴达尔听到黎曼唐突的问话，眉头一皱：“你又是哪位？是在怀疑我吗？”

“我叫黎曼，是一名侦探，因为一些原因我需要七天内破案。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谁都是嫌疑人！”

黎曼不卑不亢地回道。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如果我能尽早破案，这样对您和您朋友是不是也算好事呢？”

巴达尔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余光瞥了眼青富昌下和其他人，竟都默许此事，心中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这下认真思考黎曼的问题，过了会儿缓缓说道：“刚过九点十分的时候我让酒店侍应生送过餐食到房间！”

说完，巴达尔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仓促，话里有一处漏洞可深究，他内心正担忧黎曼追问。却见黎曼并没有再多问，感谢道：“谢谢您的告知！”

田中牧野深邃的目光看了眼黎曼！其他人并未察觉异样，青富昌下随即吩咐道：“每层安排两名士兵轮值看守，田中君、高局长随我下去审问洪三，其他人都先回房，有事我们会找各位的！”

这次安排黎曼并不在内，她也没有天真到日方会信任她。这样的安排反倒给了她一定自由空间，莫桑闻言心底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才能避开日方耳目去黎曼房间。一行人各自回房，青富昌下几人来到饭店的负一层，下面一间货仓被收拾出来，摆放了几张破旧的椅子组成一间临时的审讯室。昏暗的灯光，肮脏的四周，一股陈旧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青富昌下、高敬方、田中牧野三人进屋。洪三有恃无恐，虽然被两名士兵压在凳子上，但也没有配合的意思，瞥了眼进来的三人，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洪三先生，为免受皮肉之苦，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的审问！”

青富昌下站在洪三面前淡淡说道。洪三冷静之后，认定日方不敢在六国饭店大动干戈，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只有一句话，那颗子弹我没见过，张闽尧的死与我无关，其他问题一概不知！”

话音刚落，青富昌下原本还打算施以柔和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另一边，黎曼上楼前让罗金贵安排那个女侍应生于敏扶她回房，自己和莫桑都是嫌疑人之一，如此避免接触，这个举动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322房，于敏扶着黎曼坐下，淡淡说道：“那我先下去了，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随时打到前台找我！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小姑娘言语之间带着一丝感谢！黎曼也未在意，淡淡说道：“等一下，你愿意帮我两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