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已经习惯了京城各路人马对沈青衣的吹捧，这要是搁别人，肯定觉着自豪，毕竟被人吹捧、崇敬甚至说崇拜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爹，可是沈卫没有，非但不觉着自豪，反倒觉着生气。明明这么牛逼，还天天靠自己养活。你说你懒就懒吧，好歹教两手养家糊口的本事，又不是不会，可就是不教，怎么个意思，这是要在逆境中培养男子汉吗？“天上的星，地上的命。星相，占的是运。星命，观的是势。你爹在星命的学问上，已经登峰造极。他不教你，肯定有他的理由。”

那爷笑眯眯地安慰着沈卫，那表情，就像一个慈祥老人安慰孙子似的。沈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笑道：“主要是我爹什么都没教过我！”

“什么也没教你？”

“嗯。”

“你是他亲儿子吗？”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呵呵，不用想，肯定是。来来来，咱爷俩好好唠唠。”

不管沈卫愿不愿意，那爷拉着沈卫就走到了一块石头前面，指着上面的星文说道：“你先说说看，好让我知道一下你有几斤几两。”

“说什么？”

沈卫茫然地问道。那爷不假思索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约束。”

沈卫皱了皱眉，凝视着石头上的星文说道：“我对星文的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它们是古人根据星星运行轨迹以及星象推演而来的。忘了以前在哪听到还是看到的了，说星文最早其实是叫星图，所以星文才会千变万化。”

沈卫停了停，看向那爷。那爷笑呵呵地说道：“继续说，我听着呢。”

沈卫呼了口气，继续说道：“唐朝之前，星文是禁止在民间流传的，是皇家专属。据说秦始皇陵还有曹操墓都是根据星文布置，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找到。如果以字来解，那这星文不过是笔画繁琐一些而已。如果已画来解，那这星文就要复杂多了。因为它有很多重叠，只有一笔一笔拆解开来才行。那爷，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那爷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沈青衣的儿子，没人教你都能悟出这么多来。”

沈卫直觉尴尬，这还需要悟吗？这星文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是个靠这行吃饭的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那爷从口袋里头掏出一小截炭笔来，用里在石头的空白处点了个点，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点？”

沈卫试探性地答道。“没错，这就是一个点。但是，在这上头，就不能么说了。这是一颗星，然后，当许多颗星凑到一起的时候……”说着话，那爷不停在那个点的基础上点着点，一直到通过无数个点组成了一条线后他才停了下来。沈卫有些纳闷，想要花画直线，直接一笔划拉过去不就行了吗？干嘛这么费劲。“当无数颗星星拼凑到一起，就成了一条星河，可以无限扩张，但无论如何扩张，也都只是这一条线而已。”

说着话，那老又开始在那条线的基础上不停画线，直到涂出了一个黑色的圆圈他才停了下来。“当这无数条星河凑到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暂时叫他宇宙。”

话完话，那老又接着话，很快就画成了一个正方本出来，画出来之后又将其彻底涂成黑色，如果不是看着他画完的，沈卫根本没办法知道这个黑色的方块代表的到底是什么。震惊，无比震惊。这一点、一线、一面之间的变化竟然如此厉害，看得沈卫直觉目瞪口呆。那老掏出手缉擦着手上的木炭，声音地说道：“宇宙之上，便是混沌。混沌再上，就是永恒。你父亲只告诉如何构建混沌，没说如何创造永恒。沈卫，你明白了吗？”

“嗡……”沈卫的脑子瞬间炸裂，那老给他画得这个黑色方块实在是太过震撼。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看着他那呆傻的模样，那老微微一笑，倒背着手，悠哉地走出了房门。沈卫知道那老走，可是他就是动不了，并不是那种动不了，而是眼睛根本就不想离开这个黑色的方块。他感觉，这个方块，给他打开了一道门，他已经快要走进门里了，甚至都已经踩在门槛上了，可最后一步就是迈不出去。“那老！”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老早已不见踪影。沈卫冲出房间，想要找那老问个清楚，却与那春路和唐谨撞了个满怀。“那大人，令尊呢？”

沈卫着急地问道。“我爹？他来过吗？”

那春路一脸茫然。沈卫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道：“令尊和我说了很多话，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是……”“但是又觉着稀里糊涂是吗？”

那春路苦笑道。“你怎么知道？”

沈卫惊讶地看着他。那春路一脸苦闷地说道：“我爹就是那样，说话向来都是神神鬼鬼的，听得人似懂非懂。说不懂吧，又能明白点。可是说懂吧，又只是明白一点儿。反正，我最头疼听我爹说话了。”

沈卫皱了皱眉，疑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别把我爹的话放在心上。这四九城里头，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俊秀都被他的话误了锦绣前程。好了，咱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们钦天监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跟我来吧！”

那春路径直进了天权房，唐谨朝沈卫伸了伸手，示意他先请。沈卫脑子还在琢磨着那爷的话，那春路虽然说得很明白了，可他还是觉着那爷那些话里头应该含着什么大道理。进了房间，打开暗门，通过那幽暗的地道，最终来到了一个无比湿潮的半水牢之中。之所以将其称之为半水牢，是因为这里因为潮湿的原因，墙壁和地面全部都是水珠，不知道人恐怕还以为这家地牢不小心挖到了谁家的井呢。“来这干什么？”

沈卫看着这空荡荡的地牢问道。“你看不见吗？”

那春路没好气地说道。“看……”沈卫话未说完，整个人就傻在了原地。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这地牢里的水是怎么形成，不是因为潮湿，也不是因为挖到了人家的井，而是因为这地牢里有成千上万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