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窗外一声惊呼，沈卫和三更前后脚走出去，只见天空裂出一条巨缝，若如人眼微闭，只是红如血丝，让人胆寒。“天裂阳不足，地动阴有余。”

者忧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二人身后，喃喃数语，转身而去。“尸潮现世，妖物横行，可不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吗？”

沈卫轻叹，这天地异相频现，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三更去给少爷做些吃的。”

扭头瞧三更走进厨房，微皱着眉刚要叫住她，林操就从正门进来，抱拳道：“大人，敏郡王请大人去府上一叙。”

敏郡王？那不是北地郡王吗？什么时候进的京？倒是这些北地王爷，在京中都有府邸，还极为宽敞阔绰。听闻特别是这敏郡王，王府位于几位亲信铁帽子亲王附近，修的是亭台楼阁绰立，溪湖环绕，景致不同凡响。只是他找我做什么？“听说敏郡王跟全真派的人走得很近。”

林操一提，沈卫心头一跳，莫非这敏郡王是道宗的人？“少爷吃些东西吧？”

三更端着碗汤面走出，眼神朝林操一瞥，吓得林操背脊生寒。“大人若不愿去，我便回绝了他。”

说完，林操就要退出大院。“慢！见见也无妨。”

“我陪少爷去。”

“也好。”

那老说道宗的人还未进京，敏郡王位列北地众王之首，要他是道宗的人，那道宗岂不是早就在京城潜伏了？一路沿着胡同走，沈卫心中揣摩，左思右想，那老能耐应不会出岔子，那全真派也不会全部投向道宗。毕竟名门正派，仙门正统，脸上面子也挂不住。或许……敏郡王既然是才进京，那表示道宗的人也是才进京？“姑姑，我见那敏郡王好像身上有仙气。”

林操低声跟落后几步的三更说，看她神情微沉，忙低下头走向前去引路。还有一段路才到敏郡王府，沈卫嘴中念着：“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戊辰己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壬申癸酉剑锋金，甲戌乙亥山头火……”三更脸上浮出笑意，少年竟在要碰到道宗之人时，在背诵纳音五行表。“到了。”

林操抬头看向一座府门，上面挂着敏郡王府的牌匾，门外立着石狮，却是一只左眼挖没了，一只右眼挖没了。“无眼狮守门，门中无善人。独眼狮守门，生死由天不由人。”

沈卫吸了口气，这敏郡王好大的气魄，怕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想想便是苦笑，入京以来，就没个容易相处的，哪个都是大妖大异，大仙大凶。来都来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就是新任的钦天监？”

府门一开，一个佝偻老奴斜眼站于门阶之上，冷眼相向。“正是下官，应敏郡王之请前来。”

“进来吧。”

老奴一转过身，沈卫就心头一跳，他那背上竟有一处枪疮，袍子挖出一个大洞，正看得一清二楚。绿树绕水，长廊如蛇盘绕，一旁假山池塘，都是从江南请来的高手匠人所作，别有南地风情。走过长廊，来到院中，一身穿蟒袍，身高近两米，虎背熊腰，带着凌厉杀气的男人，正侧身站在一株柳树旁。“下官沈卫参见王爷。”

沈卫一揖到底，敏郡王冷冷地抬抬手：“免礼了。你沈家于我府上有旧，论起辈份，从你爹沈青衣算，你我是同辈。”

“是。”

沈卫心下苦笑，这做爹的倒是人缘广阔。“叫你来，自不是为了叙旧，钦天监上下尽灭，只剩你一人。想更寻他人，也无处可找。这天裂了，你怎么看？”

沈卫拱手道：“京氏《易妖占》曰：天裂，阳不足，下害上之像。天裂见人，兵起国亡；天开槛邂，流血滂滂。前赵刘曜建玄初，天裂一丈，长五十余丈，时值四方交战。这是兵刀欲起，乱世显露之相。”

敏郡王冷笑道：“大清颓势早起，我父王四十年前拼力厮杀，也仅救得它一时，却救不得它一世。这天下无不亡之朝，秦汉晋隋，唐宋元明，哪一朝哪一代，不有命终之时。纳兰勋妄想回天，蠢如猪狗，不死也活不长。”

沈卫心惊，道宗想趁乱而起，取而代之，所谋者大。“你父既是青衣明王，你也不是凡夫俗子，不若入我幕内，为我谋划，等天机一现，劫数一至，便大有可为，如何？”

如此明目张胆拉拢，还真是北地王爷的风格。想到老敏郡王，号称有清一代最后的北地名将，这儿子也不落下风。三更冷目相视，敏郡王痴人说梦，少爷怎会答应他。林操更是意料之外，怎地敏郡王都是朝廷王爷，竟会打起取而代之的算盘？是倚仗道宗实力，还是另有凭借？“不出点手段，你也不会服我，也罢，就亮个真身让你瞧瞧。”

院中气流一卷，无数气息涌入敏郡王身体，空中仿佛血色翻腾，却有一道金光从敏郡王眼中射出。跟着血气一敛，金光四射，如一尊得道高僧形状，那霸厉之气全然消减。沈卫微微一愣，这敏郡王竟不是道门中人，而是学的西域禅宗，露出的是金刚法相。佛谓无相，指的是虚无、可任意想象的意思。所谓万人心中有万佛，佛的形象可由人意识所想象而生。而金刚者，护法武器的意思，也可理解为护法者。能露出金刚法相的人，在禅宗修为上已到了非凡之境。法力几可与数百年的老妖相提并论。“佛门有五戒，谓之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我只尊其一，不偷盗，其余四戒，都抛诸脑后。”

敏郡王缓步向前，金光稍敛，嘴角微扬：“这苦海，这量劫，这乱世，终要有人终结。我当以大慈悲心，以无畏愿力，助世人脱离苦海。”

沈卫无言以对，好像敏郡王说的也没错，只是……“噗呲！”

三更突然笑出声来，一院子的庄严正经化为乌有。沈卫轻咳声说：“要是王爷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家中事多了无头绪，仙侯更有事要我相助，不敢打扰王爷大计。”

敏郡王本来心生怒意，听到后半句，才舒展眉来：“仙侯有事，自然最为重要，沈大人自便。”

出得府来，三更问道：“少爷真信他说的？”

“信他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