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最低端的“银雷”,只能重伤一般的邪祟,还不足以致死。遍体鳞伤的白衣女鬼,遇见的只是半吊子的杨耀,算是捡了一条性命。它虚弱的太虚禁地爬行,探出的胳膊布满了雷电灼烧的伤痕,废了好大功夫,才爬到红衣厉鬼身边。此时的红衣厉鬼,一手捏着杨耀的脖子,正在贪婪的吸食杨耀的阳气;而杨耀毫无反抗能力的跪在地上,双眼和张大的嘴巴泛出淡金色的光,肩膀上阳火也如风中的残烛般摇曳——活人双肩和头顶各有一盏阳火,阳气越旺盛,火焰越升腾。白衣女鬼遭受重创,抬起脑袋,发出乞求的声音。红衣厉鬼本想独占杨耀的阳气,但考虑到以后还要“两鬼共生”,像主人施舍食物一样,将丧失行动能力的杨耀扔到了地上。白衣女鬼大喜过望,靠近杨耀的脑袋,也开始贪婪的吸食磅礴的阳气。从红衣厉鬼手中解脱,杨耀总算是恢复了一瞬的神智,含糊的念了声“爷爷”,而后便昏死过去,任由两个女鬼蚕食自己。这一声微弱的“爷爷”,回荡在无边无际的太虚禁地。忽然之间,风起云涌,天色剧变,一股强大的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似乎要硬生生破开虚空禁地的天空。两只女鬼同时望向上空,只见,一双裹着金光、足可遮天的巨手,犹如扯开一快布匹般,将那遥不可及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孽障!”
一声暴喝,犹如洪钟大吕,威严而宏大,不单是震慑人心,更是将虚空禁地都震出了裂纹。这一声暴喝,化为了亿万道紫色的电光,霎时如巨龙狂舞,不可一世的冲向了地面,连空气都被摩擦出火花,所到之处更是一片焦土。两只女鬼仿若是见到了九天之上的神灵,被吓得根本不敢逃跑,等待着灰飞烟灭的命运。一道紫色雷霆击中两鬼,直接将它们打出了太虚禁地,更是在地面留下个深坑。金色的光缓缓飘落,拼凑出一个老者的虚影。老者站在已经倒地不起的杨耀面前,即便快要垂到胸前的白眉毛遮住了眼睛,仍然能看出慈爱。“平日里插科打诨,以为学到一点皮毛就能耀武扬威,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老者掌心摊开,浮现出灰色中夹杂着墨色斑点的“玲珑玉”,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也好,多吃些苦头,才能磨练好心性……千万记得,你这一生的宿命,就是保护好陈浮生……”笼罩在4号楼的乌云退散,饱满的阳光再次彰显出夏日的神采。原本昏暗的走廊,逐渐阳光满溢,咖啡色的窗帘安稳的挂着,窗台上的虫子也张开了透明的翅膀,慢悠悠的在跳动着尘埃的光线中飞走。一束温暖、浓郁的光芒,第一时间洒在了杨耀的脸上。他仿佛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大梦初醒后睁开惺忪的眼睛,下意识伸手遮挡光芒。杨耀还是浑身虚弱,扶着墙壁从走廊地面站起,使劲儿的晃了晃脑袋,才理清楚了繁杂的思绪。又回忆起被红衣厉鬼一爪刺穿胸部的一幕,赶紧低头查看伤口,却发现除了衣服上破了个洞,胸口的肌肤居然光滑的还能反射阳光。“玲珑玉?看来是家里的老爷子来救我了。”
杨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还有些不清醒的神智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千万记得,你这一生的宿命,就是保护好陈浮生……”这句话就像是金科玉律,深深的烙印在杨耀的脑海中。“生哥!”
杨耀猛然清醒,慌乱的朝教室跑去。距离走廊只隔了一堵墙的教室之内,整个入殓师专业的学生,都围聚在窗边。身为任课老师兼系主任的孙老师,心急如焚的看着靠在墙上的陈浮生和苏弦,一颗悬着的心始终七上八下——学校最害怕的就是学生出事,尤其是“入殓师”专业的学生,本来专业特殊的缘故,学校一直流传着各式各样的说法,甚至有学生向校领导建议取消“入殓师”专业。如果在此时,两个学生又出事,身为老师担责任是小,专业被取消才是大。当然,孙老师更关心两个学生的安危。进入教室,见到陈浮生和苏弦昏迷不醒的倒在窗边,孙老师已经立刻拔打了急救电话,只希望救护车能快点赶到。他学着电视剧里演的样子,把弯曲的食指贴在了陈浮生的鼻子下面;另一旁,一个和苏弦关系好的女生,也照葫芦画瓢的模仿。“怎么样,苏弦还有没有鼻息?”
孙老师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的问道。“有的老师,苏弦应该只是昏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
说着,那女生还把耳朵贴在了苏弦的胸口,“心跳也很平缓,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还好……陈浮生也是这样。”
孙老师站起身来,用胳膊蹭了蹭头顶的汗液,“好了,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这件事大家千万保密。”
“嗯,知道了,老师。”
围成一圈的学生点头回答。孙老师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连躺在床上的尸体都在,唯独缺了那个带头调皮捣蛋的杨耀。也许是最近读了太多侦探小说,孙老师不自觉的联想到,可能是失踪的杨耀,先是支开了所有学生,而后独自返回,趁机谋害了陈浮生和苏弦。以孙老师的脑洞,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估计都够写好几本犯罪小说了。好在,门外恰到好处的传来了杨耀的声音。“生哥,生哥!”
杨耀突兀的站在教室门口,经过一番与两鬼的激战,他本来就衣冠不整,衬衫的胸口更是破了个大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窜出来的流浪汉;在方才的战斗中,他又身受重伤,阳气也被吸食的一些,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拔了了吊水刚从医院跑过来。教室里已经围聚了许多人,把陈浮生和苏弦堵得是严严实实。见不到陈浮生,杨耀可算是着了急,二话不说,大踏步的往里走,伸手就要拨开档在眼前的同学。“等等,你给我站住!”
孙老师可是不客气,一把抓住了杨耀的胳膊,目光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气喘吁吁的杨耀,“你刚才去哪了,怎么累成这样?别告诉我因为要体侧,主动去操场跑了一万米。”
“哎呀!”
杨耀这回可算是认栽了,他又不能把和鬼搏斗的事说出来,保不齐一会儿就要被送进精神病医院。好在这小子属于编瞎话不打草稿的人,眼珠子都不需要一转,天衣无缝的瞎话张口便来,“老师,你是不知道,我不是看你走了嘛,寻思着带着同学们去网吧进行五人合作的友谊赛,谁能想到走到半路突然肚子疼,又赶紧回来上厕所。我这就在教室隔壁的厕所蹲着,忽然听见教室传来响声,生怕是陈浮生对苏弦图谋不轨,这不赶快就过来打算英雄救美嘛。快让我看看,俺家生哥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儿吧?”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怎么能怀疑自己同班同学?”
孙老师听了杨耀一连串的瞎话,也相信之前的猜想纯属小说看多了,闪开了身子,“你也看看吧,陈浮生和苏弦不知道怎么着,忽然就昏迷不醒了。”
杨耀也不再理会孙老师,赶紧走到陈浮生身边,蹲下身子查看陈浮生的伤势。此时的陈浮生,面色白的和纸一样,呼吸也十分微弱,看起来就像是命不久矣的病患。但杨耀很清楚这是被吸走了阳气的后果,任何一家大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不再多想,杨耀闭上眼睛,轻声的念动法咒,双眼再次睁开,又变成了淡金色——世上有多张多样的眼,除了广为人知的“阴阳眼”,还有杨耀这般的“慧眼”,可以洞察一个人的身上的阳火。不看不要紧,一看杨耀差点摔倒。常人一般都有三盏阳火,分别位两肩和头顶,而头顶上的阳火最为重要。不必多说,陈浮生两肩的阳火已经完全熄灭,头顶的阳火更是油尽灯枯,只剩下微弱的火苗,若头顶的阳火熄灭,那可是就死透了!“……杨耀,你刚才说在厕所听见了巨大的响声,会不会是学校外的闲散人员,闯到咱么教室,袭击了陈浮生和苏弦?”
一旁的孙老师,又在自顾自的推理着事情经过,然后便看见了杨耀的神情,“那个,你别太担心,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了,我相信陈浮生和苏弦会好起来的……”杨耀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要快!陈浮生已经危在旦夕,要尽快赶到东山,面见神通广大的爷爷,说不定这是最后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