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邻居家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男人,回村子后知道老婆偷情,一怒一下就用斧头把老婆给劈死了。一墙之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大姨家的二姑娘,每到夜里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半夜三更撞到那婆娘的鬼魂。一天夜里,她突然想解手,起身去上厕所——在我们农村,可不像城市卫生间就在房间里,而是在院子外,条件好的用砖垒起来,差一点就用大小不一的石头,透过缝隙就能看见谁家姑娘解手——她也是睡的迷迷糊糊,就走出了院子……解完手后,忽然一阵阴风刮来,她害怕的裹紧了衣衫,跑回家中,可是,她能听见丈夫的呼噜声,却怎么也找不到床……就这样,在房子里徘徊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睡在离床只有一步之遥的地上。赶巧我大姨早上过来,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被鬼上了身,而床头的鞋子是一正一反,所以她才找不到床。”
率先讲鬼故事的是宿舍老大,他们老家上学都晚,因此比一宿舍人都大几岁,就有了“老大”这个称呼。老大坐在上铺,夏天热赤裸着上身,也许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正巧窗隙吹进来一阵夜风,顿时感觉后背发凉,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六人宿舍内,此时算上老大也只有四个人,不在的正是陈浮生和杨耀,不过老大也没多想。陈浮生前几天给尸体化妆的时候,突然昏倒在教室,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待着;至于杨耀,那可是个十足的网瘾少年,一星期又六个晚上都泡在网吧打LOL,自称是“上夜班”。“老大,你这故事真邪乎,你大姨家二姑娘的事儿是真的?还是……你瞎编的?”
说话的是老六,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好几次因为讲鬼故事吓得整夜不敢睡,“老大,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老六,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种事都是无稽之谈,不信则无,我就是随便编的故事,我哪有什么大姨啊?”
老大嘲笑了几声,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这大夏天的,热的要死,咱们的坑爹学校,又不给宿舍安空调,所以我才给大家将鬼故事——你们说,还有比大半夜听鬼故事,更让人从头凉到脚的事儿吗?”
“确实,老大这个故事一讲,我心都凉了半截,不行,我赶紧把鞋子一正一反的放好,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一转身,就看见身边躺了个……那不干净的东西。”
胆小的老六睡在下铺,说着就起身,把床边的一只鞋子调转了个方向,拿鞋子的时候还是仰着头,生怕一不留神看见床底下趴了一个。胆战心惊的忙完这件事,老六仰面躺在床上——他正好是老大的下铺。“老大,我今天看见陈浮生了。”
“什么?浮生从医院回学校了,不应该啊,他又不是杨耀,可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
“还别说,他就和杨耀待在一起,还有……还有咱们班的女神苏弦,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啥时候搞到一块去了。”
“这可是奇了怪了,浮生又不上网,也没有女朋友,这他大半夜去哪里了?”
“说不定是被杨耀拐骗到网吧了,也可能……你说有没有可能,陈浮生和苏弦偷偷摸摸搞到一起了,俩人正在哪间宾馆干柴烈火?”
“卧槽,要真是这样,等浮生回来,咱们可要好好盘问,这可是要请客吃饭的节奏啊。”
正当老大和老六聊的正欢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行了,行了,大半夜的,能不能睡觉,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听到老三怒骂,老大和老六也知趣儿的闭嘴。不一会儿,宿舍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夏天确实热,即便是午夜时分,吹来的也是一阵热风。如果说有比讲鬼故事更透心凉的事儿,那一定就是去抓鬼了。与男生宿舍隔着一条马路、一架天桥的校园内,灌木丛中正蹲了三个人,正是陈浮生、杨耀和苏弦。“网吧常客”,其实只是个借口,杨耀晚上几乎不在宿舍,基本上都是为了猎捕学校周边的厉鬼,而后将它们送往阴间,也算是给自己积攒功德。而陈浮生和苏弦,也没有旁人想的那么浪漫,正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坦诚相待”——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两人正在灌木丛里喂蚊子。“我去,这蚊子真烦人,我胳膊上都起了三个大包了。”
陈浮生狠命的抓着胳膊,挠出血来才感觉到舒爽。他转头看向平安无事的苏弦和杨耀,“怎么,你们两个不害怕蚊子?”
“是的啊,蚊子从小就不咬我。”
苏弦睁着两个大眼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自豪的。“那可是,咱苏弦可是‘纯阴之体’,体内的可是‘纯阴之血’,蚊子根本就不敢靠近。”
杨耀插了句嘴。“那蚊子为啥也不咬你,你的血也不正常?”
“这个……可能是我从小喝爷爷熬得草药,体内的血有了药性,自带驱蚊功能吧。”
“这简直太不公平了!凭啥咱们三个出来抓那共生的两个女鬼,蚊子只咬我,不咬你们!”
陈浮生看着胳膊上的血迹,有些是自己挠的,有些是一掌拍死蚊子后留下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血,他还是比较心疼,“不行,在这样下去,还没等到那两个女鬼,我先被蚊子吸成了干尸,咱们不能守株待兔,要引蛇出洞、主动出击!”
“话虽如此,可咱们怎么能把那两个家伙引出来呢?”
苏弦这一问,可算是问到了关键点上,陈浮生也陷入了沉思。“方法还是有的……不过……”杨耀买了个关子,翘着眉毛看着苏弦。“小杨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抓鬼,不是抓色狼,搬出苏弦有什么用?”
“生哥,我之前说过了,苏弦是‘纯阴之体’,虽然蚊子不敢近身,可她……对于那些邪祟,可是千载难逢的美餐。”
听到杨耀这话,苏弦表情一沉——她知道杨耀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自己做诱饵,钓出那两只女鬼;只是,自己好端端一个姑娘,变成了邪祟的食物,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干就干,三人离开了灌木丛。如果用一个字形容苏弦的模样,那便是“美”,非要加个恰当的形容词,那就是无与伦比的美。而苏弦可不是花瓶,体质的缘故,从小到大可没少招惹灵异的事,看起来温柔文静,实际上是个有勇气的女孩子。既然自己是最合适的钓饵,那就没有什么理由可推辞。还是在4号教学楼的楼顶,昨天夜里班里女生跳楼自杀的地方,或者说,是被那共生的两只女鬼谋害的地方。夜半三更,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独自在死过人的地方徘徊,那绝对是一件十分不正常的事。好在鬼不是人,它们眼里只有“纯阴之体”,才不会考虑那么多。苏弦默默的蹲在地上,为那个死去的女学生祈祷着。通往楼顶的楼梯口,陈浮生正和杨耀一刻不敢懈怠的紧盯着。“哎,小杨子,你说这样行吗?苏弦能把那两个女鬼招来吗?”
“看你这话说的,有我杨耀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搞不定的?”
杨耀自负的拍了拍胸口,这才想起来上次在走廊激战两鬼之时,胸口可是被那红衣厉鬼一爪子给穿了过去。“放心吧,生哥,我不会疏忽大意的,这一次遇上那两个邪祟,不是它们死,就是我活——总之,它们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话间,杨耀的眸子闪烁着金光,这表明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势必要在今夜让那红衣厉鬼和白衣女鬼灰飞烟灭。陈浮生看着杨耀的这个样子,有些话堵在胸口却说不出口。作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陈浮生不想让杨耀为自己担心,因此,他不能说自己中了那红衣厉鬼的鬼印,活不过七天。临别前,老道千叮咛万嘱咐,消灭厉鬼容易,可对解除鬼印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便是化解红衣厉鬼的怨念。可问题是,厉鬼滔天的怨念又该如何化解?想到这里,陈浮生只觉得一阵感伤,有些失神的望着天空的中的一轮明月。见到陈浮生心事重重,不知晓缘由的杨耀,还以为陈浮生是在想那个无辜枉死的女同学,所以才一脸的感伤。这就是杨耀和陈浮生的不同——陈浮生是个情感很重的人,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陌生人,甚至是一只狗一只猫一片叶子,都怀有深切的情感;而杨耀在这感情很冷漠,死去的不过是一个脸熟的同学,又不是多大的事儿,这世上每一天都要死千千万万的人,当务之急还是把两只厉鬼解决,报上次的一箭之仇。“生哥,你也别总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难过,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
杨耀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模样,眉飞色舞的讲一些趣事,“生哥,你知道笔仙吧?”
“嗯,略有耳闻,就是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起握着一根笔,念着‘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然后召唤出女鬼,预测一些事。”
陈浮生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说起来,咱宿舍的老大老想玩这个,我一口的回绝了,他觉得是个游戏,我是真的害怕招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
“这就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四个神通广大的道士坐在一起玩笔仙,那是怎样的情景?”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
说出“钓鱼执法”四个字后,陈浮生和杨耀同时偷笑。正在此时,浓密的阴云急速流动,转眼间将明亮的月光遮蔽。原本月光似水倾斜一地的楼顶,顿时变得变暗了起来。刚到踱步到楼顶中央的苏弦,一时间感受到一股头皮发麻的不适,下意识的想跑到陈浮生和杨耀身边;但她也知晓,这是“鱼儿上钩”的前兆,她现在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让今夜的布置前功尽弃。楼梯口的陈浮生也不由自主的抽了一口气,后颈的鬼印愈发隐隐刺痛起来。他很害怕苏弦出危险,紧张的握紧了手心、皱起了眉头。一旁的杨耀,生怕两只女鬼察觉到自己的踪迹,赶紧把身子往阴影里藏了藏,闭上一双已经满是金光和杀气的眼睛,心里暗道:哼,不知死活的邪祟,整个楼顶都让你小杨爷布置了“十方俱灭”大阵,今夜就叫你们魂飞魄散!一条白皙到毫无血色的手臂,从楼顶的边缘伸了出来——这可是四楼的楼顶,不可能是一个人吊在半空中打算爬上来,只可能是鬼!苏弦见到了那只手臂,还是害怕的轻微哆嗦,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背对着那一只探出的鬼手,装作什么也不知晓。手臂攀到楼顶边缘,而后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同时用力,支撑起一个长发遮面的白色鬼影。“鱼儿”,果然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