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胸口挂着的玉坠碎了。没有遇到陈浮生和杨耀之前,夏敏也没把这件事联系到“神鬼”身上,毕竟她从小受到父母的教育,深刻的认为封建迷信都是糟粕;但自打遇见陈浮生和杨耀,经历了“鼓楼槐树”这一连串的事情,再次回想起前几年的事情,夏敏才觉得当夜应该是厉鬼作祟。待在东山的这几天,夏敏的也曾问过杨耀是怎么回事,杨耀告诉她,玉能辟邪,若不是她一直在胸前挂着玉坠,估计那一夜是凶多吉少。“这世上有些事,还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敏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东南角的槐树下,守护着正殿内的陈浮生和苏弦,“听杨耀说,今夜是‘鬼门大开,阴兵借道’,许多阴间的鬼差都会出现,还有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也不知道这勾魂夺命的无常鬼是什么模样……”与此同时,山野精怪嗅到了“纯阴之体”的味道,慢慢的围聚在道观之外。原本这种地方,山野精怪们是万万不敢靠近的,即便是阴气最重的七月半,最多也就远远地看一眼;但今夜很不同,它们都被少了三魂、命在旦夕的苏弦吸引了过来。一个浑身白毛的山魈,已经无法遏制对“纯阴之体”的渴望,双腿蹬地,想要越过那堵并不高的墙。不料跃到半空之时,包裹道观的符篆瞬间绽放出电光,将那山魈电的全身酥麻,直直的从高中坠落。这符箓是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可看不见外面,所以夏敏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山野精怪包围,还有闲心的扯下槐树上的黄布条,攥在手中仔细的研究一番。山魈这个精怪,乃是山林自然孕育而成,最喜欢掳走百姓们家的黄花大闺女,当做自己的新娘——前几年东山被划为旅游景区,陆陆续续有许多女游客失踪,都是受了山魈的蛊惑,被掳走后,做了一夜新娘,又被山魈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下;而这山魈蛊惑人心的手段,便是可以迷惑心智的歌声。传说之中,北海有鲛人,眼泪可以变成珍珠,做成鱼油灯可以千年不熄,专门用歌声迷惑出海的渔民吃掉;这山野中的山魈也有这样的本领。见到身强力壮的山魈,都被道观外的符篆电的遍体鳞伤,其余道行微末的精怪,皆是知难而退,悄悄的退出了道观附近。山魈也不是蠢货,知晓自己今夜是得不到那“纯阴之体”,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正在此时,山魈听到了一墙之隔,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我还要看好阿生和苏弦,熬过这一夜,就没事了。”
道观内的夏敏,已经忍不住打了瞌睡,右手托着腮帮,眼皮也是越来越重。沉重的脑袋一下子滑落,猛然清醒了一瞬。夏敏不停暗示自己,为了抵抗困意,两根指头狠狠掐着手臂上最柔软的肉,强制用痛觉抵抗睡意。忽然,一阵犹如天籁的歌声,从道观外飘来,这歌声忽远忽近,好像真的存在,又好像只是幻听——山魈知道自己不能闯入道观,便想用歌声迷惑夏敏,让她自己“羊入虎口”,真可谓是用心险恶。夏敏对奇闻怪事知之甚少,也没太注意这根本不寻常的歌声,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沉浸在美妙动听的歌声之中。不一会儿,夏敏睡着了,沉浸在梦境,回到了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看着爷爷坐在轮椅上,老泪纵横的凝视着1957年的教师合影,梦中的夏敏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张开嘴巴,想告诉爷爷,文革时期被迫害的袁老师,从来都没有责怪过、怨恨过……陷入沉睡的夏敏,忽然从板凳上坐了起来,闭着眼睛,脚步像踩在柔软的羽毛上,轻盈的走向道观门口。道观外的山魈知道自己奸计得逞,更加卖弄这蛊惑人心的歌喉,吸引着夏敏一步步走出道观、走向死亡。就在夏敏即将走出道观之时,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惊醒了这场梦。夏敏猛然睁开眼睛,不知不觉,眼睛已经湿润了——她的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在梦中相见,醒来时自然是无限的感伤。“爷爷。”
苏弦轻声的呼喊,而后便发现自己差点走出了道观,“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梦游了,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坏习惯……”夏敏转身往回走,继续坐到原来的位置。道观门口,其实挂着一条红线,上面缀满了铃铛——老道早就算准山魈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