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位朋友,看你身怀异术,莫非……也是道门中人?”
“不凡兄弟客气了,我就是跟着黄道长打杂的小辈,今天特意出来涨涨见识。”
杨耀也是皮笑肉不笑,一双慧眼悄悄打开,但着实看不出不凡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杨耀又看向那阴气十足的七爷,“这位老人家,我和几位朋友,都是黄道长带出来长见识的,您不会下逐客令吧?”
“小友这话就说的打我老七的脸了,我还能不给玉虚真人黄道长面子?”
七爷用筷子夹起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后才开口,“不知玉虚真人黄道长坐在何处啊?”
“七爷,我在呐,我在呐。”
黄道长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站起身来,朝着七爷敬酒,“我这点微末道行,还劳驾七爷亲自送贴寻找,真是折煞我了。”
“黄老狗,没想到你还敢出来,业内谁不知道你是个鱼目混珠之辈?和尚我告诉你,到了七爷这里,丢人现眼是小,丢了性命才是大!”
大智和尚一番言辞,黄道长顿时老脸通红,是酒也喝不下了、菜也吃不了,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尴尬的简直无所适从。“来者是客,大家好酒好菜吃着,不要闹得不和气。”
七爷发话了,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黄道长,之所以邀请他,还是受人所托——几年前,房子里闹过一次鬼,全是不凡的那位师父出手解决,因此,七爷对哪位行踪不定的道长十分感恩戴德。这一次出事,七爷受到那位道长的嘱托,一定要请到黄道长出席,那位道长还说,黄道长会带来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刚才七爷的女儿在耳边悄悄说道,确实有四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浑身裹着黑纱,七爷更加是觉得哪位道长料事如神。杨耀和不凡的目光相对,好似有大打出手的意思。陈浮生没有动筷子,同样看着那个叫“不凡”的年轻男人,但他更在意的是不凡口中的“师傅”。陈浮生抬起头,又看向房屋四角的四件法器,心中暗道:一个能随手拿出四件法器的道门人物,究竟是那一路的高人呢……忽然,陈浮生表情一怔,瞪着那个不凡。他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既然东山之上的老道,能推算出他们会遇见黄道长;那么,作为老道同门师弟的邪道封于修,会推算不出四人已经来都巴蜀一代吗?于是,陈浮生大胆的猜测,这不凡的师父便是邪道封于修。这次“巴蜀之行”,就是一盘步步为营的棋局,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棋子,正真博弈的双方,正是东山老道和邪道封于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智和尚吃的是肚子圆滚滚,嘴上冒着油,厚实粗糙的手拍着皮肤,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酒足饭饱,也该谈论些正事。“七爷,多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听说你是家里闹了鬼,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起来还有些麻烦,老七在这里先给大家陪个不是。”
七爷站起身子,朝着饭桌上的各位鞠了一躬,而后抬头望向房顶,“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房子里布置着四个剿杀厉鬼的法器,早就不会有什么厉鬼作祟,那些说辞只是一个幌子。”
一直默不作声的神婆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这才缓缓的开口。“我听说七爷的一双眼睛,是被一群猴子弄瞎的,不知道……七爷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猴子?在座的都是捉鬼的好手,又不是动物园的管理员,怎么和猴子扯上了关系。然而,当七爷听到“猴子”这两个字后,居然浑身颤抖、面露惧色,还是在身后女子的搀扶之下,才勉强镇定的坐在了板凳上。“还真是让神婆说对了,我遇见的还真就是猴子。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慢慢的讲……”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七爷讲述“猴子”的事情。事情还是要从“盗墓”二字说起。七爷祖上三代都是盗墓老手,本该发展成一个庞大的盗墓团伙,但坏事做尽总要遭报应。七爷之所以被称之为“七爷”,便是他在家中排上老七,而他上头的六个兄长,一出生不是死胎、就是夭折,或者是活不长的畸形儿,因此排行老七的七爷,其实是一脉单传;祖上也都是如此。既然如此损阴德、遭报应,为何还要干盗墓的营生?说破天,还是为了金银珠宝,人都是利欲熏心的,怎么能不铤而走险?事情要追溯的七爷最后一次盗墓。那是一个前朝的将军墓,墓葬规模及大,从七爷的父亲,到了这他这里,盗了十几年才把那些明器倒腾完。夜半三更,七爷独自一人从盗洞里爬出来,身上还背着最后几件明器,估计和博物馆的馆长一招呼,转手就能买个几百万。想到了钱,七爷更加是心花怒放,不由得从腰间拿出酒壶,美美的喝着——都说“酒壮怂人胆”,可盗墓贼怎么可能是怂人?纯粹是庆祝今夜收获颇丰。心情极佳,自然喝酒就多了点,七爷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打算回家枕着明器睡一觉。这时候,突然大雾弥漫,这雾气即使在三更半夜,依旧浓郁的发白。七爷深陷雾气之中,无法辨认方向,索性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着雾散了再走。正在此时,七爷便见到了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从雾气之中,走出几个人影,穿着灰色的长衫,戴着好似黑白无常那样的高帽子,抬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脚不沾地的在大雾中穿行。也许是真的吃酒醉了,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七爷心想,这时候抬着一口棺材要去哪里?还以为是遇上了同行,只不过人家倒腾的是“尸体”。七爷醉醺醺的就跟上了那一行人,走了好久,好似把整座山都走遍了,而后才看见一座大雾之中的铁桥,铁索在风中摇晃着,传出凄厉的鬼叫声;那几个声音抬着棺材、踏着铁桥,很快便消失在浓雾深处。七爷也是心虚了,不敢再往前走,尤其是不敢踏上那座铁桥,心里就想有个声音告诉他,一旦走过了桥,就再也回不来了。心生退意,酒也醒了大半,七爷猫着腰往后退,忽然撞在了一块儿“石头”上。完全是无意识的,七爷刚转过头,便见到了一张冒着青光的脸——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一个青铜面具。就在七爷吓得胆子都快裂了的时候,那“人”伸出了两根指头,对准了七爷的眼睛。大雾之中,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嚎叫。于是,七爷就变成了如今的“瞎子老七”。“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等我醒来,马上就锒铛入狱。”
七爷表情狰狞,眼角抽搐,一双手无处安放,“住在监狱里的二十年,我每一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那一双戳瞎我眼睛的手——那根本不是人手,上面长着金色的绒毛,我可以肯定,那是一只‘猴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