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线，却意外被感染，倒在了手术台上。因此，套用一句俗话来说，秦步卓是“又当爹，又当妈”，把父亲的严厉和母亲的慈爱，一并交托在儿子秦风身上。最初的秦步卓一心想让儿子秦风，继承自己的衣钵，但秦风偏偏要学法医，秦步卓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给与了极大的帮助——市里的法医拥有最良好的验尸条件，全是秦步卓个人的资助。秦风成为一名公安部门的法医，也属于在职警察，秦步卓一直感到欣慰，但他万万没想到，秦风居然会跑到自己的医院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抓犯人都抓到医院来了！”

秦步卓邹紧了眉头，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十分不悦的看着秦风，“小兔崽子，这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可没有图财害命的事情发生，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爸，这事儿你别管，我是一名法医，也是一名警察，天职就是打击一切罪恶。”

秦风和秦步卓面对面，心里还是有一些胆怯，不太敢看秦步卓的眼神，“这几年，我们公安部门一直在追查一桩‘倒卖器官’的案子，就在几天前，顺藤摸瓜，挖出了这个庞大网络的一角，其中就有老城医院的数十名医生参与，我们警方必须将他们抓捕归案。”

“小兔崽子，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这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事情，你从小就在医院长大的，咱们医院的医生，都是我和你妈的老朋友、老搭档，也是你的叔叔伯伯，你可不能胡乱抓人。”

“这个放心，我的同事捣毁黑市后，找到了一份花名册，上面详细的记录的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冤假错案。”

说到这里，秦风下意识的顿了顿，他是真的害怕黑市花名册上有自己父亲的名字，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秦步卓这个人，身居高位，有钱有权，本身也是个一心救死扶伤的医生，不会参与伤天害理的事也在情理之中。父子二人说着话，便衣警察便从医院的办公室里，拖出了十几个腿都在打颤的医生，全部都戴上了冰冷的手铐。张副院长也是二十多年的老医生，当然，经他手被卖出的器官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从卖第一个病人器官的时候，就想到的这个结局，但获得的报酬和利益实在是太大，贪婪的本性最终让他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当手铐结结实实的拷在手腕，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完了，他既舍不得“副院长”带来的荣誉和权利，也舍不得这么些年来攒下的满屋钞票。一个平日里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的副院长，此刻却要依靠着两个便衣警察的搀扶，才能勉勉强强不让双腿打颤。一见到穿着警服的人是秦风，张副院长算是吊起了半口气，腿也不抖了，身材也不再佝偻，笔直的站在秦风面前。“小风，怎么是你啊？这下就好办了，这些便衣同志都是你的手下吧，赶紧让他们把我给放了。”

“不是‘手下’，他们是我的同事，也是一起打击罪恶的战友。张叔叔，人犯了错，就要受罚，何况‘倒卖器官’是触犯法律的，恕我不能徇私。”

“啥？犯了错？我堂堂一个副院长，还能犯什么错误？”

张副院长忽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好像自己是冲在前线的英雄，“小风，这我可就要说明白了，省得你误会，我给病患做器官移植，都是经过家属同意，走的是正规途径，绝对没有‘倒卖’器官！”

“这些话，你在审讯室说吧。带走！”

秦风朝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便衣招了招手，语气是格外的冰冷。眼见秦风是玩儿真的，张副院长一下子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再一次全身瘫软、双腿无力。还差一步就要离开医院，瞧着停在门口警车，张副院长又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秦步卓身上。“老秦，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老朋友二十多年，小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让他胡作非为。”

“老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既然如此，警察也不会冤枉你，你就好好的配合警方的调查，医院的事暂时由我全权处理。”

七八辆警车，浩浩荡荡离开，开往市里的警察局，随行的还有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陈浮生瞧见这一幕，压在心中的巨石瞬间变成了云朵，总算是能长出一口气。医院的事情繁杂，尤其是好几个主治医生被一并带走，正是乱了套的时候，秦步卓身为医院院长，也没工夫和秦风扯家常，赶忙投入了工作之中。抓捕犯罪嫌疑人，只是解决一起案件的第一步，之后便是要找到完整的证据链。昨天夜里，秦风便突击审问黑市倒卖器官的一个头目，审问出实施犯罪的具体地点，就在老城医院后面废弃近乎二十年的一栋住院楼。“浮生，能发现老城医院的问题，也有你的功劳，可是考虑到你还是在校学生，黑市的犯罪网络又无孔不入，关于你的部分我就在档案里抹除了。”

“好的学长，多谢你为我着想，我可不想出现在新闻媒体头版头条。”

“那行，你就先带着苏弦走吧，我还要和同事去探查后面的住院楼，应该就是黑心医生割器官的地方。”

“那我就不打搅了，反正打击犯罪，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和我一个学生也没关系。”

话不多说，秦风眼神冷峻，跟着几个同事便麻利的赶往住院楼。又解决了一桩见不得光的麻烦事，陈浮生抓起苏弦的手，已经在脑海里计划一个美妙的二人世界。“走吧苏苏，今天下午咱们去水上乐园玩，就像广告上写的，让你‘清凉一夏’。”

“等等，浮生，我觉得我们不能走。”

苏弦表情一变，瞧着秦风离去的方向，“浮生，可能因为我是‘纯阴之体’，总能感觉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我一来到医院就觉得……很不对劲，怨气很重，就好像有几千几万的鬼魂，无孔不入的躲藏在这里。”

“这个我知道，我之前问过殡仪馆的唐师傅，他说的很明白，2003年爆发了‘非典病毒’，医院当时就是主要的救治区域，但病毒迅猛，每天还是要拉走上百具尸体焚烧，所以老城医院怨气重很正常。”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难道，你没有预感到，秦风学长可能会出事情？”

看着苏弦睁大的眼睛，陈浮生心里咯噔一下。“非典”，医学上的专业称呼是“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英文名称为“SARS”。根据后来的新闻报道，国内发现第一期病症是在2002年，只是当时的医生都没意识到，眼前的病患携带的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当做是一般的感冒发烧来处理；加上当时的病患也不以为然，盲目的相信板蓝根泡水就可以“根治百病”，导致潜伏在体内的病毒瞬间爆发。非典病毒一瞬间在全国范围内扩散，因为传染性强、致死率高、暂时没有医学手段控制，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也是在这场毫无预兆的灾难中，还有人想着大发“灾难财”，又是说一种加入微量元素的食用盐能治病，又是说有一种新型口罩可以防止感染，顿时全社会谣言四起，开始疯抢一些货物，而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最终也没能逃出法律的制裁。这年头，除了90后、00后，对“非典病毒”的印象不深，成年人几乎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恐惧。94年出生的秦风，前两年才大学毕业成为法医，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可是他对“非典病毒”的印象，却比任何人都深刻。2003年，秦风9岁，他尚不知晓什么是病毒，但他知道疼爱自己的母亲，那个老城医院所有患者口中的白衣天使，就是死在了“非典病毒”的魔爪之下。瞧着眼前荒废的住院楼，秦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小秦啊，刚才那个秦步卓秦院长是你父亲？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叫的真够亲昵。我经常在早间新闻里见到你父亲，经常是攻克了什么世界性的医学难题。”

穿着黑色短袖的便衣警察，今年也四十出头了，是刑警队的队长，也是秦风的老大哥，开玩笑的又说，“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法医队伍里的一把手，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家世。”

“队长你可别这么说，我能成为一把手，是因为大学时期夜以继日的努力学习，和我爸可没有半点关系，他又不可能手把手教我解刨尸体。”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全警队都知道你和你爸不对头，我这才知道原因……”队长笑了笑，看向眼前明显废弃了许多年的住院楼，心中感到一丝疑惑，“小秦啊，刚才我听你爸说，你是从小在医院长大的，为什么这好好的楼房不能用了？”

“这我倒是知道一点，住院楼原本是医院唯一的住院部，在2003年‘非典爆发’的时候，那可是人满为患——队长你应该亲身经历过，知道非典有多么可怕，这栋楼里死过很多人。非典过去后，这栋楼就不能住人了，据说……”“据说什么？难不成还能是闹鬼了？”

队长刚插了句嘴，秦风闭口不言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默认。“这世上哪可能有鬼？小秦，你可是学法医的，你咋能相信这个？”

刑警队长不再纠结这些鬼鬼神神的问题，作为当年“非典病毒”的亲历者，他倒是对非典更有兴趣，“嗯……小秦，你爸既然是医学界的一号人物，想必你也什么都了解一些，这些年过去了，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非典’爆发的时候那么来势汹汹，之后就迅速销声匿迹了呢？”

“简单来说，2003年的‘非典病毒’，状态非常不稳定，前期凶猛的异常不可理喻，短时间内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但后期又衰败的过快——举个例子，就好像一上来就是癌症晚期，所以才会造成大量死亡。”

秦风摸了摸下巴，这些年来，他虽然不学医，但潜移默化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也有着一些琢磨不透的地方，“2003年的‘非典’显得很不可常理，不像是自然界的产物，更像是实验室的搞出来的。”

“什么？实验室弄出来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父亲的猜测，他认为那一年的灾难，不是偶然的病毒爆发，很有可能是某个病毒专家搞出来的‘生物武器’，也许是刻意制造混乱，也许是不小心泄露。”

刑警队长惊恐的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办案二十多年，经手的命案不在少数，他也十分清楚，但凡有“凶器”的命案，都能轻易的一目了然；最可怕的就是用医学手段杀人，有些甚至连法医都检测不出来。如果，当年的灾难，真的只是某个刻意为之的“阴谋”，恐怕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