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随着刑警队长出警,案发现场是深山老林,当时又是闷热的夏季,他经验不足没有戴防毒面具,远隔百米便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味,等见到那具尸体,不用猜也知道是高度腐败——这是秦风印象最深的一次工作经历,但绝对不是最可怕的一次,他骨子里最害怕就是“浮尸”,尤其是浸泡过一段日子、高度腐败的“浮尸”。但身为一个法医,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无论身心有多么的抗拒,他都必须要直面。出乎意料,秦风首先见到的是尸体的脚,脚上除了伤痕之外,还能看见鲜红的指甲油,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尸体保存的相当完好,甚至可以初步推测,死亡时间真的就是几个小时内——看来,还真的是深秋穿着连衣裙。稳住心神后,秦风继续朝着尸体前进——尸体是仰面漂浮在水面上,双手双脚并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睡着的人”,秦风虽不是专业的刑警,也大致能初步排除“凶杀”。就在秦风见到那尸体的面容时,他才真正的大吃一惊,这女尸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下体大出血、连夜被送往老城医院的那个姑娘——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陈浮生敏锐的发觉到这女生应当是遭受过迫害,怀疑那个穿着皮衣服的老汉涉嫌“拐卖人口”;但凡是都要讲求证据,自然也不能直接抓捕那个老汉。事后,陈浮生和苏弦就一同前往东山,而秦风留在老城医院,暗中注意着这个女生,可是第二天凌晨,女生和老汉就离开了。秦风询问过当日的值班护士,知道是老汉带着自家女儿出院,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值班护士又不可能阻拦。本以为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没想到会在今夜见到这番状况,秦风可以肯定,“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不是巧合,就是命运让他出现在“沙河村”,为这个死在河中的女生沉冤昭雪。二话不说,秦风就打算带着女尸离开,这时秦风才发现了一个问题——明明在湍急的水口,女尸却能纹丝不动,原因无他,就是被水草缠住了。秦风将手探入水底,想拔掉那些水草,就在指尖触碰到“水草”的一刹那,秦风的表情一变——任何一种东西,都有它独特的触感,一摸就能摸出来,很明显缠住女尸的不是水草,更像是……女人的头发!这一刻,秦风算是明白,果真是遭遇“邪祟”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灵异小说中常说的“水鬼”。“船上的几位,你们谁身上带着刀,这尸体被水草缠住了!”
秦风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若是真的把“邪祟”的事情公之于众,免不了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船上的人面面相觑,朝着秦风摊开了手,这时一个瘦小的人影钻了出来,给秦风扔过来一截锯条。锯条可是比刀还好使的东西,秦风大喜过望,就开始处理那些困住女尸的头发。就在秦风把用锯条锯断头发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猛然抓住了他的脚腕——“水鬼”!秦风脑海中刚冒出这两个字,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拖拽到了水里。猛灌了一大口的沙河水,秦风本能的想要挣扎,不料手腕、脚腕、脖子、腰际,一下子就缠满了头发,狠命的把秦风往水下拖拽。秦风一出了事,岸上的赵所长可是慌了。“糟糕,秦法医怕是被水草给缠住了!”
赵所长用力的捶打着手掌,想也不想的就开始脱衣服,“你们几个也给我绑一条绳子,我这就下去把秦法医救回来!”
正当岸上的人手忙脚乱之时,河面传来了秦风的声音。“赵所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现在快点拉绳子,把我拉到岸上去——”赵队长循声一看,便见到秦风已经将女尸背到了身上,高兴的一跺脚,撸起袖子就拽住了麻绳。二十多个壮汉一同拉扯着绳子,赵所长带头喊着号子,也是最卖力的那个,不一会儿就把秦风拽了上来。秦风将女尸放在地上,大口的吐着一肚子沙河水。赵队长赶紧拿过毛巾和热水袋,第一时间冲到了秦风身边。“秦法医你没事吧?赶紧用热水袋暖暖身子!”
“我没事,多谢赵所长关心。”
“这是哪里的话,今晚可是对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还真没法子弄上来这具尸体。”
秦风捧着热水袋,脑袋偏转,视线向后,看了眼那具尸体,不由得回想起沙河水地的惊险一幕——当时,秦风浑身上下都被“水鬼”的头发缠绕着,呼吸逐渐困难,意识渐渐模糊,眼看难逃一死,胸口的护身符忽然散发出神光,瞬间把水鬼击退,这才得意捡回一条性命。不是秦风运气好,而是他知道这护身符有着极大的作用,所以才敢冒险一搏,好在从结局来看是有惊无险。“赵所长,也不知道你们这沙河村有没有殡仪馆,总之先把尸体安放好,这件事不简单,我需要从市里再找几个同事一起解决。”
“行,秦法医你放心,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先好好休息一晚。”
赵所长忙着张罗女尸的事情,围观的村民也都散了。秦风不着痕迹的注视着渐渐离去的村民,果不其然,发现了那个皮衣老汉的身影——那老汉也许是认出了秦风,眼神急忙躲闪,身子一转就随着村民们离开。等所有人都散开,秦风这才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陈浮生的电话。电话之中,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经过说明白,秦风也算是放了心。缓了一会儿后,秦风打算离开,这时才发下右脚脚腕疼痛难忍——正是被那“水鬼”抓住的地方,趁着没人注意,秦风脱下鞋子、卷起裤腿,便瞧见了脚腕上那个漆黑的“鬼手印”。整夜秋雨过后,寒意降临到临界点。凌晨时分,经过交通部门整晚的抢修,通往沙河村的道路才算是修缮完毕。一辆出租车内,副驾驶上坐着杨耀,后面便是陈浮生和苏弦。昨晚接到秦风的电话后,他们仨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原因无他,如果只是一起刑事案件,那就是公安机关的事情,自然会有警方出面解决;可秦风在电话里说的明明白白,昨夜的“沙河浮尸”,涉及到的是厉鬼作祟,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水鬼”,这就要陈浮生三人出手解决了。这一路上,三个人的心思截然不同。陈浮生自然不必多说,他首先担心秦风的安危,虽说秦风有护身符保护,可难免有时候百密一疏,让邪祟钻了空子——毕竟,在众多鬼魂之中,“水鬼”是最为可怕的一种。陈浮生清楚的记得,几年前东山老道就处理过一桩“水鬼”的事情,那“水鬼”的尸身葬在了村子周边的河里,而河又是淘米洗菜的地方,不出一个星期,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换上了怪病,即便老道及时赶来,也还是死了十几个人——总而言之,“水鬼”十分凶邪,碰上那就是一定要死人的。杨耀同样在思考“水鬼”的问题,但他并不在意一个“水鬼”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实在不行就施展一次“天威神咒”,还不行就再来一次,总能把邪祟消灭——只是,自从知道邪道封于修的真实目的,是想集齐“五行魂魄”后,杨耀考虑的东西就更加多,这一次的“水鬼”,会不会就是那个“水之命格”的魂魄?如果是的话,估计又要和封于修打交道了……男生考虑的问题,绝对和女孩子不同,苏弦想的是那个死在河中的女尸——从电话里了解到,死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可能是被拐卖的女孩,女儿家对这样的恶性事件尤为在意。一方面苏弦觉得可惜,那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孩,终究是惨死在了肮脏的河水中;另一方面,苏弦考虑到既然当事人已经不幸出了意外,那么万一真的涉及到“拐卖人口”,警方的线索不久断裂了吗?犯罪分子不就又要逍遥法外的了吗?三个人的各有各的心思,一路上也都没有说话。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沙河村,三人下了车,皆是赶到了一股横生的怨气。陈浮生对怨气的感知还是比较敏锐,很快就发现了源头,果不其然,就是环绕村子的那条沙河。“这次的事情……有点不妙,我之前在老城医院感受到的怨气,就已经是非常浓郁了,但那医院毕竟经历了2003年的‘非典’,死过太多的人,说起来合情合理。但这一个小村子,居然比老城医院的怨气还浓郁,这……这怕是死了好几千人吧……”“也不尽然。浮生,怨气的积累确实和死亡人数有关系,但保不齐咱们遇到的是怨念滔天的厉鬼。”
苏弦也是皱起了眉头,死不瞑目,怨气不散,往往也牵扯出了一桩天大的仇恨和罪恶,“浮生,你不要忘记李小玲学姐,她就是被残忍杀害,之后才变成了怨念深重的红衣厉鬼——我觉得,这个村子可能隐藏着一起命案,如果不出意外,那个沙河里的‘水鬼’,就是揭开陈年命案的重要钥匙。”
陈浮生首肯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耀。“小杨子,你有一双天生‘慧眼’,能看到的东西比我们多,你发现什么了吗?”
“从风水学的角度来看,这个村子是一个‘凶煞之地’,埋在这里的人,迟早都会断子绝孙。”
杨耀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后指着流过村口的那条沙河,“‘水至清则无鱼’,那条沙河之所以肮脏不堪,根本就不是因为含沙量高,而是怨气太重;加上河流又完全围住了村子,这是要把一村人都弄死的意思啊——不过,凡事讲究‘因果报应’,我可不会同情这帮村民,我看就算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那也是报应来了!”
杨耀的话,顿时让陈浮生和苏弦为之一怔。能让杨耀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这村子里的人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