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可惜花期太短,只有一天的时间。”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如果一朵花不凋零,那它绽放便没有任何意义,花期越短,越是弥足珍贵。”
杨耀走上前来,瞧着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牵牛花,也不由得回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心中满是田园牧歌般的闲适与欢愉,“只不过,‘朝颜’可以绽放在任何地方,偏偏生长在这陵墓之中,就显得十分的不寻常。”
话间,杨耀的眼眸泛出金色的光芒,他始终不相信眼前的景色是真实的,保不齐又碰上了幻术。陈浮生瞧着杨耀开启了慧眼,心中也是一紧张,越是美好的事物,往往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就像色斑斑斓的毒蘑菇,就像花纹美艳的毒蜘蛛——并非是过于小心谨慎,只因现在身处陵墓之中,刚经历了要人性命的“伏火流沙”,接着便“人间仙境”,难道这陵墓也有人的脾气,“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杨耀的眼眸又恢复了正常,而后便摇了摇头。天生慧眼,可以看穿一切环境,看来眼前的“人间仙境”是真实的。既然连杨耀都确定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陈浮生便牵着苏弦的手,彻底放松心神的融入自然山水之中。草地上有一群牛在低头吃草,不远处便是狼群,但本该相互残杀的两个物种,居然互不打搅的生活在一处,看起来异常的和谐。就好像一旦进入这个“人间仙境”,所有的杀戮、血腥、争斗都被消磨干净,只剩下美好、平淡、和谐,不由得让人想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陈浮生和苏弦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居然主动走进了狼群,而那些狼并不介意这两个陌生人的到来,依旧自顾自的生活。杨耀走到牛群和狼群之间,心中更加是疑惑,“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链本就是不可撼动的规则,可放在这里居然被完全打破——“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一双慧眼也找不到“妖”在何处。正在这时,一股巨大的水柱从湖泊中喷射而出,随即飘出来一只体型庞大的鱼。陈浮生伸手为苏弦遮挡水花,瞧着一下子仿佛遮蔽天日的鱼,也看的是目瞪口呆。“都说‘鱼离不开湖水’,这里的鱼不单体型庞大,还能在天上飞,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鲲’?”
陈浮生也开始掉书袋,背诵起一篇人尽皆知的古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煮不下!”
“去死吧你,别篡改庄子的《逍遥游》。”
苏弦俏皮的捏了捏陈浮生的耳垂,目光也看向了那只浑身乳白色的鱼,“这应该不是鱼,而是白鲸,鲸是一种哺乳动物,虽然生活在水中,但却是靠着肺呼吸,它刚才喷射水柱,就是在换气——只不过……鲸为什么生活在湖泊里,又为什么可以在天上飞?”
“都说了这里是‘人间仙境’,怎么能用常理去判断,就算一会儿见到金龙和凤凰我都觉得不稀奇……”陈浮生和苏弦完全沉浸在莫名的欢愉中,撒开脚丫子便自由的奔跑着、欢笑着,时而紧紧拥抱在草地上打滚,时而极度愉悦的手舞足蹈,像是两个又重新回到童年的孩子。这一切杨耀都看在眼里,他便察觉到了陈浮生和苏弦的不对劲,看起来就像是吸毒过后飘飘欲仙,这根本不是中了“幻术”,而是中了一种“奇毒”!可是这“奇毒”,又是什么东西散发的呢?杨耀仔细回想一路走来遇到的东西,却怎么想不出这俩人究竟是什么时候中了毒。就在这时,天色一下暗淡了下来,杨耀顿时大吃一惊——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倘若这里真的是神仙居住的仙境,时间应该无限放缓,怎么一天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杨耀对时间的流逝还算准确,他可以肯定,最多过去了二十分钟,白昼就立刻变成了黑夜!忽然之间,夜幕下传来一阵阵狼嚎。杨耀循声看去,终于见到了这“人间仙境”真实而丑陋的一幕——夜幕降临,一轮血红的月亮升起,血色月光照在草原之上,狼群的身上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立刻从憨态可掬的模样,变成了直立行走、双目血红、浑身深蓝的“狼人”;那些牛也不再低头吃草,同样是露出了血红的眼睛,身上的皮毛变成了银色的金属材质。杨耀大惊失色,再看一眼陈浮生和苏弦,两个人到没有发生变化,但正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吸食着某种东西。杨耀定睛一看,在黑暗中依旧散发光芒的牵牛花,喷涌出了淡淡的气体,这也正是陈浮生和苏弦为之着迷、为之癫狂的根本原因。一下子,杨耀全部都明白了,怪不得一双慧眼看不出问题,因为这就不是蒙蔽眼睛的“幻术”,而是牵牛花释放的一种神经毒素,可以侵蚀人的血肉,使人产生幻觉——但杨耀也想不明白一点,他眼中同样是“人间仙境”的模样,理应也是中的牵牛花的“奇毒”,可他却没有被这种毒素影响神智。杨耀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从小服用了大量草药,身体对牵牛花的毒产生的抗性;或许是他身体里融合了“七星驱鬼剑”,无形之中保护了自己的神智……不管怎么说,杨耀是现在唯一清醒的人,也只有他能救助失心疯的陈浮生和苏弦。“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保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一层浓郁的金光,覆盖杨耀的周身,八十四枚铜钱组成“七星驱鬼剑”,杨耀提剑便朝着一只变异的“狼人”砍去。神剑斩落了“狼人”的头颅,那只“狼人”的身躯迅速变成了一团蓝色火焰,随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幕之下——只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又何止几十只、几百只变异的“狼人”?这些“狼人”一跳三尺高,睁开腥红的双眼,朝着杨耀便挥出了利爪,好在杨耀身上有“金光咒”护体,不但毫发无伤,反而把“狼人”的一条手臂摧毁。然而,狼从来都不是单一作战,逮住一只猎物,永远都是一拥而上。继而连三的利爪撕在“金光咒”上,杨耀即便没有受伤,也一直是节节败退,双拳难敌四手,更敌不过一群“狼人”的围攻,身上的金光很快便黯淡了下来。面对迅猛的攻击,杨耀只能被动防守,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本就是万分危急的时刻,狼群突然闪开,一头银色的公牛,亮出尖锐的牛角,“吽”的一声朝着杨耀的胸口便撞了过来。此时,“金光咒”已经无法抵御牛角,杨耀将“七星鬼王剑”横在身前。牛角撞在铜钱之上,就像是一个比人还高大的大铁锤,挥舞着要将杨耀砸成肉饼,杨耀根本无力反抗,直接被一头撞到了一颗望天树的树干。趁他病,要他命,“狼人”们踩着公牛的身体,再次朝着杨耀挥出了利爪。一爪子撕在了肩头,一爪子撕在了胸口,一爪子差点把杨耀的脖子拽断——危急时刻,杨耀手中的“七星驱鬼剑”再次分散成八十四枚铜钱,快速布置好“十方俱灭”大阵。“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型……”杨耀念动着法咒,可那只横冲直撞的公牛根本不给他机会,蹄子刨了几下土,再次发出犹如怒吼的牛叫声,朝着杨耀再一次从来。伤痕累累的双臂握住了牛角,杨耀咬紧牙关,爆发出身体的所有潜能,拼尽全力与公牛博弈;于此同时,漫天的“狼人”再次嚎叫着发动突袭。千钧一发之际,杨耀终于念完了所有的咒法。“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十方俱灭’大阵,开启!”
散落四周的铜钱,再次从方孔伸出了一根根错综复杂的红线,将一群疯狂的猛兽顷刻间绞碎成幽蓝色的火焰。杨耀双腿一软,靠着树干瘫坐在地上,还没来得松一口气,便感觉到后颈一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只可以飞翔的白鲸;当然,此时的白鲸也不再是浑身雪白,完全变成了一种透着黑的深蓝色,飘在空中像是一只巨大的幽灵。杨耀已经没有力气逃跑,歪头一看,瞧见了肩膀上“狼人”留下的伤口,顿时发现了不寻常,随即明白了该如何破解这个必死之局!白鲸撞断了望天树,杨耀本能的向前一滚,同时躲过了白鲸的攻击和树干的碾压,而后身子一跃而起,口中念动法咒,指尖在空中绘制出一道红色的符篆,朝着满地发光的牵牛花,喷出了一股熊熊烈火。黑夜覆盖的草原,顿时燃烧起冲天的火光,牵牛花迅速在烈火中枯萎。如一只灵巧的猿猴,杨耀三步并两步,不停的腾挪躲闪,很快跳到了陈浮生和苏弦身边,再次念动了“神火咒”。眼前最后一朵牵牛花就要被烧毁,陈浮生突然发了狂,真的就像是一条“护食”的疯狗,一把抱住了杨耀的腿,狠狠的咬了一口;苏弦半跪在杨耀面前,满脸泪水的哀求的着杨耀,千万不要烧毁牵牛花。异变的白鲸也冲杀了过来,朝着杨耀张开了血盆大口。掌心喷出烈火,最后一朵牵牛花在烈火中摇曳着较弱的身躯,终究是在火光中变成了一抹灰烬。夜幕、草原、猛兽、白鲸……顷刻间在火光中消失,就像是一副美丽妖异的沙画,被一阵疾风吹走。陈浮生猛然清醒,呆呆的松开了嘴,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咬杨耀做什么,他又不是那种拦在路中间的恶犬;苏弦的眼睛也恢复了光泽,茫然的擦了擦脸颊的泪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噩梦。两人搀扶着站起身子,瞧着遍体鳞伤的杨耀,皆是大脑一片空白。陈浮生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顿时更加疑惑起来。“小杨子,你这是又好好的抽什么风,干嘛用‘七星驱鬼剑’打自己?”
陈浮生转头看向苏弦,不明白苏弦脸上为什么满是泪水,“刚才又出了什么事吗?我和苏弦究竟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见到了的牵牛花吗?生长在陵墓中的牵牛花含一种奇毒,从我们见到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了毒。”
杨耀累的有些虚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继续说,“你和苏弦变成了瘾君子,一直在吸食牵牛花的毒素,越陷越深;我……我以为自己没中毒,没想到自己和自己打了一架……”杨耀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口,如果不是他认识“七星驱鬼剑”留下的伤口,估计还真就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