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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阴间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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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黄泉路,十万朵彼岸花,艳丽如火,剧毒无比。老一辈的鬼差,都有个习惯,每次押解完魂魄,路过黄泉客栈,都要来饮一杯凡尘土泡的香茗。这凡尘土不是他物,就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泥土,每天人们从泥土上走过,赶上下雨天,兴许还能留下几枚脚印;凡尘土配上忘川河的水,那就是鬼差们最奢侈的享受。兴许有人要问,放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不吃,好好的喝什么泥土泡的茶?原因无他,一入黄泉,便与人间断了联系,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到了这鬼差嘴里,就变成了恶臭难忍的黑色泡沫,只能是糟蹋了粮食。鬼差虽然不会有饥饿感,也不需要靠食物维持生命,但鬼差生前也是人,难免保留着生而为人的习惯,久而久之,一杯香茗便也带着对人世的眷恋。这不,两个鬼差刚送走一匹魂魄,便来到了这黄泉客栈喝茶。黄泉客栈的主人正是孟婆,一般关系好的鬼差都爱叫一声“婆婆”,可人家孟婆虽不是二八年华,也没老的满头银发,充其量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来的魅惑。“呦,今儿个两位是怎么了?你们的官服和佩刀,怎么换成了这一身西装革履的?要不是认得你们俩这两张臭脸,我还以为是阳间卖保险的跑黄泉路上推销来了。”

孟婆还是穿着端庄典雅的长裙,盘着高耸的发髻,戴着满头的发饰——你要不说她是黄泉路上的孟婆,还以为哪家皇帝的娘娘。孟婆为两个鬼差倒了一杯茶水,慵懒的坐下,手臂扶着额头,眼神里满是魅惑,“是不是小鬼王那个小屁孩新官上任三把火,把你们原来的行头都给换了?”

“婆婆说的是,咱们小鬼王年纪小,容易接受新事物,瞧着俺们以前那身行头,就和戏台子上唱戏的一样,很快就发布了一条命令,统一西装革履小皮鞋,说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咱们阴间也要跟得上步伐。”

“其实……也不怕婆婆你生气,我也觉得这身行头好看,我上次去阳间出差,遇到一个出车祸的年轻女的,瞧着我这身行头,那是眼冒金光,然后……然后我们就乐呵了一次。”

两个鬼差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本来是聊工作上的事,聊着聊着就成了在阳间的“猎艳”。由此可见,男人这种生物,哪怕是死了入了黄泉,骨子里都是下流胚子——再说了,男人天生喜欢那些风流韵事,这也是天经地义。孟婆不再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故事,毕竟她是个保守的人,从她的穿着打扮也能看得出来。自打小鬼王颁布了新的法令,孟婆也是一天比一天无聊,碍于“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得不把孟婆汤的配方交了出来,配合小鬼王搞什么工业化流水线生产,于是奈河桥上的一枝花,变成了黄泉客栈里的老板娘。“唉,那小屁孩就胡搞瞎搞吧,非要把阴间打造成国际化大都市,怎么着,以后还要开办一个‘阴间一日游’旅游项目?”

孟婆自言自语的发了生牢骚,就在这时,黄泉客栈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客栈门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面容较好,头戴金钗,像是个即将要出嫁的大家闺秀。孟婆一瞧,顿时脸色一变,她的嗅觉作为敏锐,是人是鬼一闻便知,可眼前这女子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浑身却透着股邪气……难道,这女子是僵尸?看出了端倪,孟婆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杀气,缓步走到女子面前。“这位姑娘,我瞧你面生,不是我们的鬼差,也不像是上头的人过来旅游,不知你孤身一人闯到黄泉来做什么?”

孟婆媚眼一笑,拔下了头上的发饰,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这种东西三界唾弃、六道不容,若是动了歪心思想闯阴间,即便是‘不化骨’,怕也是有来无回。”

“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走呢?这黄泉冥海借给你们千百年,也该还回来了……”夜弦歌亮出了红色的指甲,语气那是格外的冷漠,“我也丑话说到前头,劝孟婆你束手就擒,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我可是不死不灭,你可要魂飞魄散。”

听到这话,孟婆掩嘴大笑,像是看了场春晚般笑的合不拢嘴——当然,春晚实在是没啥好笑的,可能是孟婆笑点比较低。笑过之后,孟婆一个转身,立刻变成撕破了脸皮,变成了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民间传说中,关于孟婆的来历,多数是指哭倒长城的孟姜女。长城崩塌后,孟姜女见一地尸骸,却唯独找不见自己丈夫,于是用眼泪将心中的悲痛流出,忘却了那些痛彻心扉的前尘往事,所以孟婆泪才是孟婆汤的关键所在;但这其实是无稽之谈,“孟姜女哭长城”是发生在秦代的故事,难带秦代之前,这八百里黄泉就没有孟婆,那还怎么投胎转世?其实,孟婆乃是一尊神邸,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因此孟婆在阴间的地位极高。“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黄泉路是这么好闯的?老娘一个人守在这里,任凭你来他七、八个‘不化骨’,也休想再往前踏出一步!”

“哦?口气这么大,我便随你了心愿,看看究竟是谁不知死活……”夜弦歌并不着急动手,轻佻的拍了拍手掌,随后头上便是接连不断的声响——其余七个“不化骨”从天而降,与夜弦歌形成合围之势,量他孟婆手段高超也是插翅难逃。孟婆转身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方才的话其实是有些虚张声势,希望夜弦歌能知难而退,没想到碰到了大麻烦——孟婆的实力确实非同凡响,但也只能勉强应对一个僵尸至尊“不化骨”,而除了眼前的一个、身后的七个,她能感觉到大大小小的吸血僵尸,已经将整个黄泉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这根本不是孤身一人独闯阴间,而是一支僵尸军队要攻打阴间啊!万分危急的时刻,孟婆背后又生出六只手臂,托举着一条雪白色磐蛇,拿出了自己最强的战斗状态。“两位鬼差,速速到酆都鬼城,告知鬼王僵尸来袭!”

两个鬼差已经吓傻了,慌张的逃窜,其中一个还一头撞到了柱子上,这才从黄泉客栈的后门、一众“不化骨”的眼皮底下溜走。夜弦歌看在眼里,根本不在意那两只臭虫,原本这次就不是悄无声息的突袭,而是明目张胆的进攻,阴间有没有准备都无所谓。孟婆身上的磐蛇吐出了信子,要一口将眼前的夜弦歌吞入腹中。夜弦歌毫无波澜,既不准备躲避,也没有要反击的意思,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家主嬴勾在,孟婆根本不敢犯上作乱。“孟婆,许久未见,你这条小蛇倒是长大了不少……”客栈之中,回荡着嬴勾慵懒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影。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孟婆环顾四周,猛然间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身上那条气焰嚣张的磐蛇,也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畏畏缩缩的缩到了孟婆身后。“水之僵尸嬴勾,他……他回来了……”孟婆念叨了一句,面如死灰的恢复了原貌,从听到嬴勾声音的那一刻,她便知晓,阴间守不住了。酆都,阴间唯一一座热闹非凡的城市,也被称之为鬼城。居住在鬼城之内的,无外乎是阴间最有权势的官员,十殿阎罗也在其中,以至于但凡鬼城开辟了一片居住区,鬼差们都要调侃一句,“前面住的是小贪官,后面住的是大贪官”。腐败对当权者而言,向来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作为阴间的掌管者,小鬼王也是头疼不已,但他又不能严抓贪官污吏,一旦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阴间就无法正常运作了。既然大的事情无法下手,小鬼王倒也乐意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小鬼王手里拿着一瓶罐装的孟婆汤,拉开拉坏,就像是喝可乐一般,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刚入口的时候还十分满意,咽进肚子里又是一脸的不开心。白无常敏锐的察觉到小鬼王情绪不对,体贴关心的俯下身子。“怎么了鬼王大人,是这孟婆汤不合口味吗?”

白无常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拿起放在桌上的孟婆汤,优雅的喝了一小口,忍不住抿了抿嘴,“哇,酸酸甜甜的,像是牛奶里面混入了山楂,非常好喝啊,有哪里不对呢?”

“小白,你不懂我,我想做出来的孟婆汤,要是不是味道,而是……初恋的感觉。”

小鬼王站起身来,手插口袋,一身量身定做的笔挺小西装,深蓝色的头发绑了一根长生辫,失魂落魄的走到了落地窗前,俯视着酆都的景色,“电视广告里不都是这样说嘛,一口下肚,回味初恋的感觉,为什么我啥都感觉不到?”

“呦,我当鬼王大人愁苦什么呐,非要费尽心思的改进孟婆汤,害的让婆婆揪着你的小辫子,狠狠的胖揍了你一顿……感情,您这是想姑娘了啊?”

“别给我提那个老女人,本王的小辫子都敢揪,迟早把她下到油锅里炸成油条吃!”

“鬼王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您小的时候还是喝孟婆的奶长大的,按照凡间的说法,孟婆可是您的乳娘,你这可是不孝顺,以后会下地狱的……哦,不对,您本来就在地狱。”

小鬼王没有理睬白无常,刚才的话,也就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他还是很尊敬、很爱护孟婆的。想到了孟婆,平常小鬼王心里都是暖暖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感觉很不安,好像孟婆出了什么事儿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十殿阎罗都招惹不起那个老婆娘,她还能出什么事儿呢?就在这时,黑无常带着两个神色慌张的鬼差闯了进来。“禀报鬼王大人,刚才卑职正在巡视酆都,遇到这两个从黄泉客栈慌里慌张跑来的鬼差,他们说……黄泉客栈好像出事情了。”

“妈的,封于修的魂魄不刚被送到无间地狱吗?又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本王的地盘生事!”

瞧见小鬼王怒气冲冲的模样,一个鬼差有些结巴的开口。“报……报告鬼王,一……一大波僵……尸,袭击了黄泉客栈。”

“一大波僵尸?那他们是不是还要吃掉本王的脑子?”

小鬼王也是一脸的不耐烦,一脚将那鬼差踹倒在地,斜视着跪在地上黑无常,“黑子,你给本王说说是怎么回事?”

“回禀鬼王大人,据属下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八只‘不化骨’僵尸,一同对黄泉客栈发动了袭击,孟婆……孟婆生死不明。”

话音刚落,小鬼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僵尸一向是天地不容,每一天都可能遭受天劫,千百年来记录在册的“不化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一只,这一下子怎么冒出了八只?八个“不化骨”联手,岂不是要把阴间掀一个底儿朝天?还没等小鬼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黑无常又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鬼王大人,我方才也收到东山老道的消息,他说……他说……”“别吞吞吐吐的,那个老王八蛋又说啥了?”

“老道说,僵尸始祖之一,水之僵尸嬴勾,从圭山陵墓中苏醒了。”

黑无常胆战心惊的说完这番话,落地窗外传来了漫天的厮杀声。白无常惊恐的捏扁了孟婆汤罐子,慌张的走到了窗户边,便看见七只“不化骨”,各自率领这数以百计的僵尸,正从酆都的七个方位,朝着小鬼王所在的位置杀来。还没等白无常弄清楚,为什么少了一只“不化骨”,夜弦歌的脸突兀的出现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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