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慕尘蹙眉，“可怜？”

“是啊！”

秦晚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就很感性的人，在酒精作用下，情绪更加触动了。她吸了吸鼻子，将心中的酸楚说得轻松俏皮，“你看，这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我们的婚姻还是不能自己做主。”

“你为了得到继承权，明明看不上我却不得不忍耐包容，还小心翼翼给我赔不是。我原本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可为了我妈在凌家能过得舒坦些，最后还是只能认命。”

“实话跟你讲，最开始我是奔着来黎家当寡妇的。呵呵呵，都说你大哥瘫痪十来年，活不久了。没想到……新郎居然是你。”

黎慕尘垂眸，面无波澜，扶住秦晚宁的胳膊，“我送你去卧室休息。”

“我不去！”

秦晚宁挥手甩开黎慕尘，痴痴笑起来，“这才刚来了点感觉，你别扫兴。”

黎慕尘定定看了她几秒，没再出声。“唉……”秦晚宁蓦地又叹了口气，用手托着腮趴在茶几上，“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不是被逼着嫁到黎家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心酸，又倒了杯酒喝下，“最让我心灰意冷的是，开口让我替嫁联姻的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回想起那晚盛开莲决定舍弃她的场景，秦晚宁又哭又笑，泪水再也忍不住。因为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所以她一直都表现得没心没肺。这些话憋了很久，没处诉说，只能闷在心里发酵。想到黎慕尘跟自己一样凄惨可怜，除了短暂的惺惺相惜，不会为她担忧，秦晚宁更加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懑。“我想过狠心离开这里，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孤独生活。可她生我养我，为我在凌家忍气吞声十几年，我没办法不管不顾。”

“只是，夜深人静时想起这一切，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别人左右。”

“人都是很矛盾的。我以为她不爱我，为了自己好过牺牲亲生女儿的幸福。可，可她又在尽自己的全力为我筹谋未来。”

秦晚宁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有时候我宁愿她对我再绝情一些，这样我也能逼自己狠下心来。”

说完这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含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黎慕尘按下酒杯阻拦，“再喝你就醉了。”

“醉就醉呗，一醉解千愁，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秦晚宁抬眸，晶莹的眼珠沾染上一层雾水，平白惹人怜爱。见状，黎慕尘感觉心脏蓦地抽了一下，拿开手轻声道：“好。”

接连又是两杯酒下肚，秦晚宁进入深醉状态。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会儿笑着回忆与乔信子和苏辰相处的趣事，一会儿哭着讲述母亲如何偏爱继姐冷待她，一会儿扯到让她引以为傲的相亲事业，一会儿又想到未知生活的迷茫与无助……她就这样哭着笑着，最后无意识地靠在黎慕尘肩上睡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黎慕尘揽住她的肩，用指腹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此刻怀里的这个女人没了平日里的跋扈聒噪，像只受伤的小猫咪似的。黎慕尘看着她熟睡的脸陷入沉思。原来她内心承受的伤痛并不比自己少。不同的是，她还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真诚善良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而他，内心一片荒芜，连野草都长不出。他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声唤了两下，“秦晚宁，秦晚宁……”秦晚宁不耐烦地皱皱眉，吧唧嘴回应，“哎呀，别吵。”

黎慕尘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精致小巧的唇瓣上，那里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低下头缓缓凑过去。